既然已经决定要接来了,就要做好准备,免得废了半天力还落不到好。高媛叹道:“文道那边也就是个三进的院子,可有地方安置她?”
柴文道急忙答道:“有的,后罩房还有空着的屋子,简单收拾一下就成了。”
“那边的奴仆下人,一个都不许带过来。尤其是从张家那边过去的,更是不许再见她。”高媛嘱咐。
这个是应有之义,叔侄俩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在搞清楚为人之前,不要让她单独和寿康、彧哥儿、敏哥儿接触。”高媛又嘱咐。
“是。”
“成了,就这样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总不能为了一个人,家里的日子都不过了。”
叔侄俩灰溜溜地走了,在院子门口碰到了提前溜走的妇孺们。
吕开妍还是头一回见高媛生气,担忧地问:“娘没事儿吧?”
柴文道摇头:“无事的,只是要辛苦你了。”
吕开妍道:“不过是照看个女孩子,能辛苦什么?总比这俩淘气的强多了。”
那俩淘气的仰着头冲着大人们天真地笑,柴伐北笑道:“还是这俩舒心,进去找祖母吧。”
彧哥儿和敏哥儿就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跑回了屋子。敏哥儿跑得慢,彧哥儿就放慢了脚步等着他,还没进门就冲着屋里喊祖母。
高媛立刻笑着迎了出来,一手一个带着回屋,还低头问他们今天做了什么,彧哥儿立刻把今天学到的一首诗大声地背了出来,赢得高媛的一阵夸奖。
寿康笑嘻嘻地道:“那我也进去啦,娘一个人看不过他们两个来。”
柴伐北跟她道:“我明天早上去接晴姐儿来,直接就送去婶娘那边了,你要不要去?”
寿康歪头想了想:“娘要是让我去,我就去。”
好吧,柴伐北就知道,在寿康的心里,娘才是排第一位的,他若想取代这一位置,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到了晚上,柴伐北有些睡不着,想到了当年的柴雨晴。他其实对这个妹妹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因为有父母疼爱,兄长照顾,一直保持着女孩子独有的天真烂漫。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回,也不记得那时候她多大了,他那时候刚从西南立功回来,十七岁就得了一个六品将军的职位,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耀眼的存在了。那天好像是家里有客人,他偶尔从花园里经过,就听到晴姐儿用特别骄傲的语气和小姐妹们炫耀,说自己的大哥是大夏朝的英雄!
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一股暖流瞬间席卷了整颗心,整个人都跟着轻了起来,随着春风在空中轻巧地打了个转,轻飘飘地落了地。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笑出了门,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卖刚开的芍药花,还动了心思买了几朵,让人送回了家。
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书房的桌子上放了一根腰带,下人说是姑娘亲手做了送给他的。那根腰带的针线歪歪扭扭的,上面绣的花样也幼稚,可他还是系在了外衣里头。这是他在那个家里,感受到的难得的温暖。
柴伐北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间抹去,只摸到了柔软的里衣,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世还没见过那个妹妹。
明天,明天就能见到了,也不知道这一世的她,还有没有那份天真与善良,对他这个大哥,还有没有那份尊敬与崇拜。
到了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之后,柴伐北小心翼翼地瞄着高媛的脸色,今天娘不生气了吧?
高媛见不得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道:“去吧,不是说要去接人?”
柴伐北抱了抱高媛:“我娘最好了。”
敏哥儿急了,使劲地把自己的头挤到他们中间:不许跟我抢祖母!
寿康笑嘻嘻地过去拽柴伐北,彧哥儿也趁机挤了进去,终于成功地把高媛抢到了手。
高媛让他们逗得哈哈大笑,柴伐北无语地看了看寿康,你到底是哪头的啊?
寿康冲他做鬼脸,才不怕你。
柴伐北只好刮刮她的鼻子,自己出门去了。还没走出屋子,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胜利的欢呼,不由笑着摇摇头:这俩臭小子,等我回来的。
他让人套了一辆双马拉的大车,又套了一辆拉东西的马车,自己骑了马,带着几个下人去了盛宁街。
到了真武侯府门口,柴伐北停住了马,抬头看了看匾额,心中感慨万千,原本以为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再踏进这道门的,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自愿地来到了这里。
他如今的身份不一般,门房一面派人飞跑进去禀报,一面大开中门,迎接这位本该是侯府大公子的驸马爷进去。
柴伐北对这几个门房大约还有些印象,不过如今的他,也用不着特意去记他们的名字以及在府里的人际关系了。他淡淡地嘱咐道:“拉东西的车赶到二门去,大车就在这儿等着。”
下人们应了,柴伐北下了马,仰首阔步地迈进了真武侯府的大门。
这座侯府,他曾经是主人,如今虽是客人,却是极尊贵的客人。所有的下人见了他,无不恭谨低头垂手,静等着他过去老远之后,才敢抬头继续自己的事去。
负责带路的下人都傻了,这位好像跟本不用人引路啊,看那样子,竟像是对府里的道路熟悉得很。他本来想引着这位驸马爷走客人专用的大道的,谁知道到了一道月亮门口,这位招呼都不打地就直接拐进去了。虽然那是侯爷常走的一道捷径,可您是怎么知道啊?
下人只好气喘吁吁地折回来跟在后头,这位爷的步子迈得大,他实在赶不上啊。
柴伐北一步都没浪费地进了柴文远的书房,昨天就说好了,柴文远特地在这儿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