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军似的走了一刻钟的路,邢管事在一个院门前停住了脚步,冲着院子里头正劈柴的一位婆子道:“赵婆子,郭嫂子呢?”
赵婆子陪着笑道:“在呢,在呢。”扭头对着屋里喊:“郭嫂子,邢管事来了。”
一位三十来岁的壮硕妇人从院子里慢步走出,平静地问道:“邢管事,不知有什么事?”
邢管事拿手指着高媛:“这个,是刚来的杂役,夫家姓柴,夫人吩咐了明日上工。我还得带她去安顿一番,你且认认人吧。”
郭嫂子不由皱了皱眉头,怎么还带着俩孩子啊?能做些什么啊?
高媛把伐北放在地上,自己冲着郭嫂子屈身行礼:“郭嫂子安好。”
郭嫂子哼了一声:“罢了,每日寅正上工,不可带着孩子。”
寅正?那就是早上五点,刚出五更的时候。还行,就是俩孩子需要在空间里多睡会儿了。
高媛答应了,郭嫂子见她答应得痛快,脸色稍微和缓了些,转头对赵婆子道:“赵婆子,先让她跟着你吧。”
赵婆子高兴极了,终于有人来帮忙了,每天光劈柴都能劈死她老婆子了。
邢管事左嘴角扬得老高:“那就这样,跟我来。”
也不说别的,继续往前疾走。
拐弯抹角地又走了一刻钟,在一处小院门前停住了,转身对着高媛道:“哪,别说我不给吴妈妈面子,看在你一个人带着俩孩子的份儿上,特意给你找了个宽敞地儿。以后你就住这儿了,进去吧。”
说完,就转身得意地走了。
高媛觉得好笑,这人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闷头疾走,一副生怕她记住道路的样子。到了这里还惺惺作态,想都不用想,这个小院子肯定有问题。
她先左右看了看,这是一溜小院中的最后一个,院门前头还残留着没人扫开的积雪,可见是没人来的。院门紧闭,上头并没有挂锁。她放下伐北,自己推开门,随着眼前视野的扩大,入目的野草也越来越多,跨进院门之后,好嘛,满院子都是几乎一人高的野草,别说住人了,她连屋门都走不过去。
院子里尚是如此,可想而知屋子里会是什么样子。不出意外的话,一应家具都是没有的,更别说寒冬必需的炭火了。邢管事果然是个小人,充分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假公济私,给她弄了这么破败的一个院子。说出去还好听,给她一个没签卖身契的杂役一个专门的院子呢,看他多仁慈。
怪不得人家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高媛摇着头,转身对文道和伐北道:“在外头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柴文道乖乖地应了声是,牵着伐北的手在院门外头等着,心里的怒火几乎把院子里的野草都要烧着了。
他看到嫂娘低下身去,不知道怎么搞的,手里就多了一把镰刀,一镰刀下去,一大把枯黄的野草就落到了她的手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院门口的野草都割干净了。
柴文道牵着伐北进了院子,在刚割出的空地里等着,高媛回头对他们笑了笑,问道:“冷不冷?饿不饿?”
柴文道摇头,伐北却很实诚地回答道:“不冷,饿。”
高媛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油布包递给文道:“你们先吃这个。”
柴文道打开,里头是几块点心,也不知道是嫂娘什么时候揣在怀里的,点心还带着嫂娘的体温,不过小小的几块,他和伐北两个人倒是够了,可嫂娘呢?看那邢管事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今天是没有饭的。
高媛继续割草,也不着急都割,只割出一条通往屋门的小路来就是。院子不大,时间也就花费不多,等能通往屋门了,她推开屋门,看到的果然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什么家具都没有。
屋子是土坯垒的,倒也糊了厚厚的黄泥,不至于把土坯暴露于外。两边各有一门,她简单地看了一眼,好嘛,除了空荡荡还是空荡荡,就连土炕都没有。
邢管事以为这样就能给她个下马威了吧?可不,随便换了一个人,这屋子也没法儿住啊,更何况现在还是寒冬季节,她估摸着,至少能有零下二十度。住在这样的屋子里,不出两天就得冻死了。
可这样的下马威对于她来说,简直不要破解的更容易。高媛对文道嘱咐了一句:“里头脏,莫要进来。等我收拾了再进来。”
柴文道继续乖乖地等着,伐北拿着点心吃得欢,他却一直不肯吃,生怕嫂娘饿肚子。
空屋子有空屋子的好处,打扫起来极是方便。高媛扫了灰,把靠近外头小路的那间内室充当卧室,把空间里存放的床摆出来,还顺手摆了一套桌椅和一个小炉子。
从空间里拿出个棉布门帘来,找了两根细木棍当钉子,拿榔头敲进墙壁里去,把门帘挂上,权当卧室的门了。
床上铺好被褥,一直挂在身上充当幌子的小包袱放在床脚。炉子生了火,把小锅添了水放上,放了几个鸡蛋进去煮着,一会儿好给俩孩子吃些热乎的。想了想,又在桌上摆了碗碟筷笼,桌下放了一个水桶。
做完这些,高媛招呼俩孩子进来,摸一摸俩孩子的小手小脸,直接脱了鞋袜放到床上去盖着被子坐着。自己转身出来,在堂屋里放了洗脸的木盆,木盆下头拿把凳子垫着,角落里摆一口空水缸,又在另外一间内室里放了些柴火。
成了,差不多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