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晋王府上聚会的众人,也在讨论着同样的东西。
要说宋琅靠着这诗集也算大赚特赚了一笔,如今南宫怀玉手里捧着的,便是他特意出的另外一版,无他,只是在装订和排版上都更为精美罢了,而自然价格也翻了一番。
南宫怀玉在翻看完了整本诗集后,不禁感慨道:“陈王才情,盖世无双,我不及也。”
正在喝茶的宋玄彬放下茶杯,突然扭头道:“八弟,你呢,可读过了?”
刚打完马球回来,闷热无比,便扯开了脖领处的扣子,袒露胸襟,手拿蒲扇扇风歇凉的宋和在一旁点头道:“自然看了。”
南宫怀玉顿时来了兴趣,笑问道:“不知魏王殿下最喜欢哪一首,哪一句呢?”
宋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最喜欢第十二首的《竹石》,尤其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一句。有人还说这一首是凑数的,根本不配与前十一首并列,我看不对,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四哥,其他的,我看倒不像四哥会写出来的。”
苏玄真听了宋和这话,不禁眉头微蹙。
当日李元凤等人闹事时,他蒙宋玄彬搭救,欠下了恩情,外加二人随后言谈甚欢,苏玄真对这位晋王殿下观感不错,故而对宋玄彬的邀约并未拒绝,之后与南宫怀玉更有相见恨晚的知己感,这一个月来,他都来过晋王府好几次了,双方也算熟络。
而宋和刚才说的这一首诗,乃是他刚从梁州回来时,在张先生府上,宋琅念出,导致他在自家先生面前吃了个哑巴亏,苏玄真自然不喜,加之他本就看清了宋琅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徒,便忍不住道:“诗词终是小道,况且,他不过是为沽名钓誉罢了。”
不想,话音刚落,一旁正在扇风的宋和便扭过头,愤愤不平地道:“苏先生!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四哥他勇于承担责任,甘做恶人,为朝廷追讨欠款,如今为奸人所害,被父皇禁足府中,显然心有所感,方写下此句,我是很佩服四哥的,还请你不要污蔑四哥!”
苏玄真猛然惊醒,方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站起身来,一拱手,颇有些无奈地道:“在下一时失言,还请魏王殿下恕罪。”
知道却不能说,的确是种煎熬。
宋玄彬摆摆手,道:“哎,八弟,苏先生与四弟两度共事,也当有评论的权力不是?”
却不想,哪怕是与自己关系最亲的三哥都这么说了,宋和却依旧有些愤懑,竟反驳道:“三哥,我还与四哥做了十六年的兄弟呢,难道苏先生比我更清楚四哥是什么样子吗?说四哥沽名钓誉,我绝不认同!”
宋玄彬尴尬一笑,只好道:“你有道理,是哥哥错了。”
南宫怀玉在一旁瞧见了,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哎,八爷,这眼看着该是秋狝的时候了吧,不知今年,八爷可有信心夺魁呀?”
他不是苏玄真,没有亲眼见证宋琅为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逼反梁州官员,并且在事后屠杀了数百人以掩埋真相的事,但他从江轻寒的所作所为那,也能得以窥探一二,所以他也清楚,这位陈王殿下绝不似表面那么简单,不过宋和是个性子单纯的孩子,再争下去,倒伤了和气,所以他才会出面岔开话题。
宋和听了这话,顿时也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转而兴奋地道:“南宫先生,您今年可要去?”
南宫怀玉摇摇头。
“八爷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不过去贻笑大方了,倒是苏兄,骑射俱佳,不如跟着三爷一起,去猎场看看,如何?”
宋玄彬扭过头,看向苏玄真。
“苏先生以为呢?”
苏玄真一拱手,饱含歉意地道:“怕是不行,陛下去温泉宫,我们却懈怠不得,近日好几位大人都患了热病,在家养着呢,我脱不开身,还请殿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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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月上柳梢头。
江轻寒将手中诗集丢进火盆,忽而仰天长出一口气,复低头,摇头苦笑。
“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