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乱臣贼子!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骂着骂着,宋泽雨突然一只手捂着心口,整个人也跟着晃了一下,吓得旁边的白朝恩赶紧冲上前扶住了他。
“陛下!”
宋泽雨眼前发黑,刚刚还因震怒而爆发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下来,就连声音也一下子虚弱了不少。
“丹,丹药......”
白朝恩闻言,赶紧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却见在一层金丝绒布上,正躺着一枚圆滚滚,不过指头大小的丹丸,丹丸通体呈暗金色,正是宫中方士为天子炼制的所谓延寿金丹,宋泽雨自登基后,便日日吞服,如今老来,更得靠这个来支撑每日行动的精力,一日不吃,便感觉体虚乏力,只要吃下一枚,立马精神焕发。
和着水吞服而下后,白朝恩还替他顺了顺气。
“陛下,可好些了?”
宋泽雨在白朝恩的搀扶下,慢慢坐回了龙椅,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呼出,缓了好半晌,才总算感觉舒坦了一些。
“这逆子......”
白朝恩也不敢搭话,只能在一旁默默地为天子揉捏着肩膀。
说着说着,宋泽雨突然弯下腰,一只手捂着额头,不住地摇头,语气中满是懊悔。
“错了,是朕错了,朕二十年前就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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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刚黑下来,不过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其实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尤其这种时候,本就人烟稀少的陈王府便愈显冷清。
后院,梅若水与梅晨的坟前,宋琅提了一坛酒,正在对月独饮。
今日被天子在御书房中训斥了一番,罚了整年的俸禄不说,还被禁足百日,这案子眼看着也查不下去了,一朝被打回原形不说,梅晨也为阴谋算计所害,他心中的苦闷,实是难与人言。
半坛子酒下肚,依旧只是微醺,对于一个求醉的人来说,其实是最苦闷的事。
恰在此时,令狐貂从院外走了进来。
“四爷。”
宋琅听到动静,扭过头。
“先生来了。”
令狐貂快步走上前,一眼便看出了宋琅的失落,赶紧先拦住了宋琅伸向酒坛子的手,道:“四爷为何如此消沉?”
宋琅摇摇头,虽未大醉酩酊,但心思总归是要活跃些了,也愿意说些平时不愿说的东西。
“唉,你应当明白,这条路,我走得是如履薄冰,一步也错不得呀,可如今,案子没办好,倒惹了一身骚,实在是,唉......”
连番叹息,足见他的郁闷。
令狐貂摇摇头,道:“非也,四爷,依臣之愚见,这次该您是大获成功才对!”
宋琅闻言,原本黯淡的眼神微微一亮。
“哦?先生为何这么说?”
令狐貂道:“首先,您如今虽为百官所恶,但未尝不是为陛下所喜,早先臣与江先生便与您谈过,您本就不需要费力去争取百官的支持,那做官的,多是为自己的利益而动,陛下却不然,他老人家,是古今无二的圣明天子,他看重的,是您的一片赤胆忠心,您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臣敢断言,陛下一定都看在眼中,也记在了心中,能让他记住您,这就已经够了。马得禄死了,那又如何?认真做事的,哪怕的确是急躁了一些,却也比那些一遇到事就逃的人好吧?两相比较,您才是那个唯一能为陛下分忧的儿子!其次,您如今才刚刚起步,若是一来便做得太过完美,反倒容易为各方势力所忌惮,万事最忌一个‘满’字,所以臣认为,您完全无需为此担心,陛下他,是绝不会轻易被奸人所蒙蔽的,若他真对您有不满,又岂止罚俸禁足这么简单呢,如今无非是为了堵住百官的悠悠之口罢了。”
宋琅听完,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这心情一好,酒也醒了,霎时间又多了些心思,转而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只是连累了别人,我,问心有愧呀。”
令狐貂心中感动,立马道:“四爷,臣说句不中听的,若有朝一日,我令狐貂也不幸殒命,四爷请不必为我悲伤,因我等,皆是自愿跟随于您,纵使刀山火海,又有何惧之?”
宋琅提起酒坛。
“哎,先生切莫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来,这一杯酒,我敬先生。”
令狐貂转过头。
“也敬梅晨小兄弟,还有梅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