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宋承乾会先愣了两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宋琅竟会想要这玩意儿。
又可笑,又可怜。
然而,宋琅却不在意,反倒是受宠若惊地道:“多谢太子哥哥,多谢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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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东宫,宋琅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好似家里老婆生了似得,竟大声下令道:“走,回户部。”
沈川手里提着食盒,答应一声后,赶紧去将马牵过来。
这一幕,落在那些收到苏玄真草拟的还款文书后,急匆匆赶来东宫,希望得到指点的人眼中,自然让他们心头大震,这帮人对视一眼后,直接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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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车熟路来到户部,宋琅让沈川在外面等着,说是不能让这帮人瞧见了食盒,省得等会儿还得分他们一份,随后自己径直来到户部为钟子期等人办公而临时腾出来的房间里,再将那份宋承乾上次交给自己的名册丢在了桌子上。
屋内正在忙碌的人见到他来,顿时一停,赶紧行礼。
苏玄真是唯一一个没行礼的,他心算能力极强,根本无需敲打算盘,但也正因如此,他必须做到足够专注,所以他也最不喜欢被人打扰,当下一抬头,直接瞪了宋琅一眼。
“殿下,您若实在闲得慌,不妨也去库房帮着搬东西。”
他虽注重礼仪,但刚被宋琅摆了一道,拿大义做了要挟,要他来陪着干这差事,抱怨几句,实乃人之常情也。
宋琅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本王没事?”
说着,朝桌上一努嘴。
“看看吧。”
苏玄真眉头微蹙,伸手拿起桌上那份册子,刚一翻开,没看几下,脸色就变了,眼神上下扫视极快,不多时,将其放下,惊讶道:“这是,东......”
以他的智力,自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上面记录的名字,全都是太子党,或与宋承乾交好的官员,而能给出这份名册的,显然只有东宫,看样子,应当是东宫那边,希望己方不要追查这些人的账务。
苏玄真盯着他,不解其意。
他知道自己的脾性,是绝不可能帮着他,徇私枉法的。
宋琅微微一笑,终于解释道:“瞧见了?这就是师兄的诚意。这差事嘛,是我领的,得罪人的事,总不能全让你们顶上不是?拿好了,从上面先清出三分之一的人,要求就两点,官位不够高,关系不够硬,给这些人再每人单独写一份催歀的信,这一次,措辞激烈点,明白了吗?”
苏玄真心中念头急转,再联想到宋琅刚刚离开的事,转瞬间就已猜出了宋琅的想法。
狐假虎威,让敌人乱其阵脚。
“可这岂不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这么做了,东宫那边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必然会针对宋琅展开报复,毕竟这样被摆一道,可比直接催他们还钱要过分多了,前者是故意戏弄,而后者只是受皇命指使罢了。
宋琅感动道:“有师弟关心,我心甚慰。”
苏玄真默不作声,但内心深处已经产生了一丝动摇。
无论是主动领下这得罪人的差事,还是这般狐假虎威地办案,怎么看,都对宋琅没好处,可要说他真是为了朝廷,苏玄真也不信。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会有一颗这么伟大的心吗?
可能吗?
然而,容不得他再细想,宋琅已经在与钟子期等人寒暄一番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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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这八宝膳盒真不是简单东西,内藏乾坤,并非一打开就是餐食,而是有一个完全封闭的内胆,里里外外,与外面隔着整整三层,如此一来,不管是保温,还是隔热,都是一绝,以至于宋琅将它拿回家再打开时,整间屋子的温度都好似瞬间降了下来。
说来可怜,陈王府虽不算穷困潦倒,但夏天也买不起什么冰,也就是宋琅这位老爷能偶尔用用,可像宋承乾这么奢华,拿碎冰做吃的,而且一做就是这么大一份,却是从来没有。
梅晨围在桌边,两眼放光。
宋琅一边将两盒冰酪连着木勺一并取出,摆在桌上,一边招呼道:“来,你们分着吃了吧,令狐先生身子不好,可享不到这口福喽。”
梅晨先是惊喜地欢呼一声,随即冷静下来,转头可怜兮兮地问道:“主子,您呢?”
宋琅伸出手,在梅晨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下,笑骂道:“小崽子自作多情,你当老爷我是专门买来给你的?老爷我是在外面店里吃撑了,不想浪费,这才带回来的,你就放心吃吧。”
梅晨这才放下心,伸手去拿。
然而,旁边梅清秋却道:“让两个孩子吃吧,奴婢有些不舒服,就不吃了。”
宋琅劝道:“梅姐姐也尝一口吧,难得阔绰一次不是?何况他俩才多大,吃多了冰,也容易闹肚子嘛。”
他清楚,以梅清秋的性子,若说以后不怕了,我们有钱了,可以天天吃,她反倒要劝自己别浪费,可若说是难得豪气一次,她兴许才会接受。
果不其然,梅清秋这才肯匀出一些,只是也不多,将将够三口而已,看得宋琅直摇头,好在梅晨有良心,说是自己吃不下这么多,又多匀了一些给梅姐姐,最后就连沈川也反应过来,跟着要匀一部分给梅清秋。
宋琅在一旁看得感慨不已。
其乐融融,倒是他家王府少见,一切肮脏龌龊,皆由我一人背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