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雨听罢,微微颔首,显然十分满意。
“准了。”
说罢,他突然又道:“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一并提了,朕都会应允。”
不料,宋琅却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八位大人与儿臣一路朝夕相处,早已引为知己好友,他们的死,既是为梁州数十万百姓平冤屈,也是为了让儿臣能够完成父皇交托的差事。现如今,他们尸骨未寒,儿臣一个侥幸苟活于世之人,又岂能贪图享乐呢?如若父皇一定要赏赐给儿臣些什么,那就请父皇将一应钱财外物都赐给他们的家人,另封赏其他有功之臣即可,儿臣能活下来,再见到父皇,就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妄求其他。”
宋泽雨越听,越是高兴,不禁连连夸赞。
“好,好孩子,那就都依你的想法来办。来呀,朝恩,传朕旨意,那八位在梁州不幸遇难的官员,除了原本应有的抚恤金外,另额外增加一千匹丝绸与千两白银,再从朕的私库里取钱,以琅儿的名义,为八位官员树碑立传,让梁州百姓,永远都记得他们的功绩!也让我嘉国的大臣们都看看,这官,究竟该如何做!”
白朝恩赶紧答应道:“是。”
宋琅突然又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宋泽雨此刻已完全转变了态度,竟和颜悦色地道:“说吧。”
宋琅直截了当地道:“儿臣以为,张先生那两位门生弟子,都有治国安邦之才,万望父皇重用之!”
宋泽雨轻轻点头,语气却有些惋惜。
“子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张师就是太过爱惜名声,就连自己的得意门生,也绝不肯给予半分帮助,以至明珠蒙尘,岁月蹉跎,在这一点上,他就不如你。”
宋琅一脸紧张之色,连连摆手。
“不,不是这样的,张先生并非如此,张先生他只是......”
宋泽雨故意将脸一板,打断他道:“你与张师倒是亲密得很,都敢为他反驳为父了。”
宋琅慌忙跪下,解释道:“儿臣不敢,只是张先生一生清廉,从未结党营私,作为其弟子,自当以其为标准,‘见贤思齐’,本就不该苛求先生的帮助。何况我嘉国,政治清明,有才学者,自然可以力争上游,为国效力。张先生常常告诫儿臣,说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作为其弟子,自当以此为训,所以,儿臣以为,张先生不但没有错,反倒该是我嘉国官场的榜样才对!”
宋泽雨细细琢磨着这两句话,好半晌,方才长叹一声。
“原来,是为父误会张师了。好一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好!好!好!”
一连道了三声“好”,宋泽雨方才道:“你这孩子说起话来,倒教为父惭愧了,什么‘政治清明,有才学者,自然可以力争上游,为国效力’。那钟子期,为父还记得,当年含元殿中,他从邢狱切入,大谈治国之道,为父钦点他为当年榜眼,未曾想,一晃都快二十年了,他竟只是个万年县的小主簿,这是为父的疏忽,也是整个国家的损失,既然你今天提到了,那为父便封其为刑部员外郎,希望他此后能施展一身本事,为我嘉国,掌律卫刑!”
那八个人为什么得死?
他们不死,后来者,如何居上呢?
宋琅赶紧道:“多谢父皇!”
宋泽雨摆摆手,道:“你为国家发掘人才,你不用谢为父,该是为父来谢你才是。你在张师那曾说过,‘位卑不敢忘忧国’,看来你是真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另外,那钟子期也该谢你,若没有你,他恐怕一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
宋琅脸上的笑容真诚。
“儿臣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是嘉国的天子,所以儿臣理当为父皇分忧,为国家做一点事。儿臣也知道,自己不如其他兄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儿臣觉得,哪怕只有一小点,也是儿臣力所能及的贡献了。”
宋泽雨听罢,心中大慰,不禁暗叹。
若每个孩子都跟他一样想,那该有多好?
旋即,他便道:“其实,早在你回来之前,为父就已经决定了,这次你有大功,为父提你为三珠亲王,万望你再接再厉,为国家,为百姓做些实事,切莫骄傲自满,让为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