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只有他一个倒也罢了,宋和毕竟食邑最少,地位比宋琅这个不受待见的扫把星也好不了太多,在权贵云集的长安城中倒也算不得什么,某位大人就曾上书过,三品官可见亲王而不拜,为陛下所允,故而很多人可未必会买你什么王爷的帐,但此人与宋玄彬交好,虽是同父异母,但一向亲如兄弟,故而也不得不为人所忌惮。
有人曾说,此二人乃是除太子党与齐王党之外的第三,也就是晋王党,此事传入宋承乾耳中后,对这个表弟的意见更大,双方来往也就更少了,今日二人联袂来此,倒也是稀奇。
见到张清正后,二人一齐躬身,执得竟是那弟子礼!
当朝九位王爷,除常年戊守边关的赵王外,其余八人幼年都曾在国子监里跟随张清正学习,加之当今天子历来厚待臣子,这二人又素来懂礼,态度如此恭敬,并不意外,不过落在其他人眼中,自然就是两回事了。
惊讶归惊讶,可两位亲王的身份却做不得假,虽然二人都穿着常服,但有人带头,其余人也赶紧跟着行礼,霎时间便拜倒了一片。
这边张清正走上前,伸手扶起了二人,笑道:“私下文会,何须行此大礼呀?”
二人一边念着“礼不可废”,随后才缓缓起身,算是给足了老人面子。
宋玄彬一抬头,便瞧见了老人身侧,与其他人从站的位置上就明显不同的南宫怀玉,一拱手,主动搭话道:“未请教。”
南宫怀玉赶紧揖礼道:“末学南宫怀玉,拜见晋王殿下,魏王殿下!”
张清正在一旁代为引荐道:“这位是南宫世家的公子,其曾祖乃是一代鸿儒,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南宫家家学渊源,他更是南宫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后生,素有‘凤雏’之美名。”
宋玄彬眼睛一亮。
“原来是南宫先生,失敬!”
双方又是一阵热络的寒暄,看样子竟是完全以南宫怀玉为中心,其他或来自崇文馆,或来自国子监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嫉妒,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投胎投得好呢?
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后,东宫的内侍已在催促众人赶紧进殿入座,众人顺势入得殿中,有座椅隔开,方才作罢。
不过南宫怀玉身为太子侍读,座次靠前,恰好与宋玄彬挨着,宋玄彬主动搭话,南宫怀玉也不能不接,二人便一直低声聊着,他人见了,却也不敢指责什么,也都各自与相熟的好友聊了起来。
一直等到宋承乾从屏风后面走出,盘膝落座,低声谈天的众人方才住嘴,而文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不是什么正经的宴会,再加上有张清正在此,自然连那基本的歌舞升平都没了,不过是坐在一起互相聊聊天,喝喝酒罢了,这一点让宋承乾甚为扫兴。
今天本来没有邀请张清正,纯粹是老人自己主动来了,而且宋承乾还只能捏着鼻子给他安排个座位,而且座次还不能低了,除了自己,底下第一个就是他,因为离得近,老人还不时问些政事课业,简直让宋承乾不胜其烦,却又不好当场发作。
没法子,当今天子为了培养宋承乾这个未来国君,早早便委派了不少人从旁辅佐,其中当属张清正对宋承乾的态度最为严苛,最不讲情面,加之太子太师的名头让他可以自由出入东宫,随时敦促,宋承乾拿这直达天听的老头儿也没办法。
好在他还同时兼着礼部尚书与国子监祭酒的职务,若是真整日待在自己身边,宋承乾只怕等不到登基那天就被逼疯了。
罢了,来就来了,只希望莫坏了今天的事才好。
宋承乾这般想着,一边随便“嗯啊”两句,应付着张清正,一边不着痕迹地瞥向了底下坐着的宋泰,而后者则是回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宋承乾见状,心中大定,不禁暗道还是自家兄弟办事靠谱。
心中一喜,端起酒杯,宋承乾朗声道:“今日文会来者,皆是我嘉国未来栋梁,孤先敬诸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