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正安静的想着,突然听见落雪咳嗽了两声。
“冷了吧?”落雨拿过一件外衫盖在落雪的背上。
“还成,烧着炕呢,没太冷着。”落雪笑了笑,疲惫的眨着眼睛。
主子还在握着她的手,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困了去睡会儿吧,离亮天还有一会儿呢,白天可有的忙,没精神头不好。”落雨过来轻轻扯开了主子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转过头冲落雪说“去吧,睡会儿去。”
落雪点了点头,披着衣裳出去了。
落雨感受着主子手心的温度,温温热热的,还冒着细汗,就算在梦中她都是攥着紧紧的。
韩尚宫这边跟着潘振安到了太和殿,被安排在了一间侧室中。
“韩尚宫,困了就先睡会儿吧,等会皇上起来了叫你。”潘振安打着哈气说。
“我无妨,倒是公公该休息好。”
“别,你前些日子才发了高烧,恐怕还没好利索,可得养养神。”
潘振安说完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两个宫女抱着一床被进来给韩尚宫铺上了。
屋里的炭盆烘的暖乎乎的,可韩尚宫还是没有困意。
她躺在床上,用被盖住了腿,手握成拳头轻轻锤了锤后腰。
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脖颈上的伤疤,虽然平日里有意遮盖,但今夜出来的匆忙,还顾不上这些事。
她想起了这伤疤的来历。
她永远也不会忘。
几年下来,她一直在等着陈家倒下的那天,等着皇后的罪行有一天会昭告天下。
终于,这一天来了,她只差在火上浇最后一桶油。
凤鸾殿的前总管太监高公公与丁周关系密切,与韩尚宫的关系也不错。只因为皇后年轻不经事儿,太后想着找人看着她些,就把高公公分到了凤鸾殿伺候。
后来太后过世了,皇后担心韩尚宫会露了事儿,特意吩咐高公公去杀韩尚宫。
高公公与韩尚宫都明白,这事儿说白了就是皇后在试探两人。
所以那天夜里,高公公并没有下手,而是悄悄的告诉了韩尚宫太后过世的真相。他之前也不知道,是皇后身旁的人说漏了嘴,被他不小心听见了,可那时太后已经不在了,他只有把这事告诉韩尚宫,让韩尚宫好好活下来,替太后报仇。
太后不喜欢皇后,总觉得这人心机颇深,一直挡着不让皇上娶她为福晋。只可惜当时的皇上太年轻,执意纳陈家的女儿为福晋,后来皇上登基后她成为了皇后。
成为皇后以后太后依旧不满意她,其中也有些担心陈家的缘故,所以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还曾经劝过皇上立她人为后。
皇后察觉到了危机,心一横,趁着太后来病了主动提出去伺候太后,趁机往太后的吃食里下慢毒,连众太医都没法子对抗太后的这种病,一直到太后过世的三年后年太医才研究出解毒的药方。
因为担心高公公会被皇后杀掉,等高公公离开后韩尚宫亲手拿刀给自己的脖颈划了一刀,然后推开窗子大喊救命,说有歹人闯进了她的屋子。
这事就慢慢不了了之了。
没几天就传来了高公公病逝的消息,韩尚宫感到很悲痛。
以命换命的事,高公公不会做,何况事关于她。
他就是韩尚宫除了太后外这么些年留在宫中的原因。
那年韩尚宫刚进宫,与高公公一起被分到太后身边伺候,就像落雨和蒋六一样,陪着太后走过了风风雨雨。
韩尚宫对高公公其实是有特殊的感情的,虽然两人都没说破,但其中的事儿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高公公宁死也不动韩尚宫,不就是心中有她吗?
韩尚宫在逃出西殿前,特意拿走了枕头旁的两本游记。
她刚进宫时不识字,是高公公一字一字的教她认,还送了她这两本书。
这几十年里,书中的每一页她都来回翻看无数遍,其中有几页已经有了裂痕,薄薄的一张纸根本承受不住来来回回的翻看。整本书的书页中都泛着纸黄色,仔细闻还有一股书香味,几十年如一日的散发着。
韩尚宫又翻开了其中一本,看着上面的字在心中默读着。
窗外映进来了深蓝色的暗光,看样子是要亮天了。
韩尚宫把桌边的蜡烛往眼前挪了挪,继续看着这本她已经读过无数遍的书。
无论哪个段落,她都记得深刻。这是她对高公公的感情,也是从年少到年老这么些年的寄托。
刚亮天没一会儿皇上就起床了。
“皇上。”
“什么事?”皇上边说边抬高了两只胳膊,方便两个宫女替他穿好朝服。
“昨夜有人翻墙进云烟阁放了火,姚才人她...”
潘振安顿了顿,对上了皇上寒利的目光。
“你说什么?姚才人怎么了?”皇上让给她更衣的宫女停下,往潘振安身边走了两步。
潘振安咽了口口水,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
如果这一句话说不对劲,皇上一定会抬起腿给他一脚。
“回皇上,姚才人受了惊吓,被浓烟呛到了,脚底还受了伤,具体情况还得问当值太医,不过今天早上奴才已经让年太医去了。”
“被火烧到了没有?”皇上的眉头皱的很深,像要把面前的潘振安吃掉一样。
“回皇上,姚才人是有福之人,并没被火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