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办公室时,亚美子躲在周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周质向身侧走开两步,让伯纳德能看见亚美子。
伯纳德疑惑的望着他们,亚美子低头不语,周质向她歪了歪头:“这就是撒拉,已经改名叫亚美子,不过她没丢了你的姓氏,仍然姓罗德。”
伯纳德拿起老花镜戴上又取下,来回几次仍然不能理解。
“是我老花还是什么,她改掉的怕是不止名字吧?”
周质指指自己:“和我一样,撒拉也死过一次了,也被大岛次郎换了身体。”
伯纳德刷的站了起来,扶着八仙桌激动的胡子发颤:“那军刀呢?军刀不会也被大岛得到了吧?”
亚美子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伯纳德,八仙桌瞬间从中裂开,伯纳德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和二十年前一样,你想要的只是军刀,让你那些走狗来取吧,我还没杀够他们。”
亚美子愤懑的甩开周质的衣角,转身向门外走去,周质连忙拦住她:“亚美子,别冲动,他是你的生父,但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执念。”
亚美子停下脚步,泪流满面的望着他,周质把她拉进怀里,亚美子靠着他胸口呜咽着。
“二十年前,我得到他攻打A28的消息时,以为他误会我被企业联盟绑架,所以带兵来救我,于是托了一个官员去找他谈判,你知道官员带回来的信息是什么吗?他说只要我归还军刀系统,他立刻就退兵。”
亚美子越说越委屈,周质胸前被哭湿了一大片。
“战争,政府,寄生系统,他心里只有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家人的位置。”
周质扭头看着伯纳德,他靠着倒塌的桌子坐在地上,脸上也是老泪纵横。
“伯纳德,一切都是你自己种的因,一万人因你的冷酷而死,苦果你吃了半辈子,难道还要她继续吃吗?”
伯纳德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轻轻的摇着头,喃喃自语般的道歉:“撒拉,对不起。”
亚美子不肯看他,扭过身子泣不成声,一老一小就这样僵持着,周质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陪着。
过了十几分钟,打破僵局的人终于出现了。
“将军,老周,亚美子,你们...”
换好衣服的钟小光出现在门口,亚美子忽然扑哧一下破涕为笑。
周质转向门口,也不禁笑了起来,钟小光脸洗的很干净,没有了泥污才看出异样,头发,眉毛,胡须被燎的一根不剩,脑袋油光发亮,活像一个鸡蛋。
钟小光一脸尴尬的低头回避他们的眼神,走到八仙桌前将伯纳德扶到太师椅上。
伯纳德眼神本就不好,一哭之下更是老眼昏花,一时竟然没认出钟小光,匆忙擦干泪水保持形象:“中士,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有什么事情去向董中校汇报吧。”
这下亚美子笑得更厉害了,在周质衣服上擦着鼻涕和眼泪,分辨不出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钟小光哭笑不得的后退一步,向伯纳德敬了个军礼:“将军,您的警卫员钟小光前来报道。”
周质却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钟小光闹这么一出,无疑帮他解了围,但这场父女之间四十年的恩怨,这搭上了一万条性命的悲剧,如果最后竟也能以闹剧收场,他实在不知道人心是太豁达还是太草率。
伯纳德捏了捏鼻梁,暂时压制自己的情绪,向钟小光命令道:“钟中士,借我你的佩枪。”
钟小光犹豫了一下,回头望着周质,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拔出手枪递给伯纳德。
伯纳德将手枪上膛,顶在自己太阳穴:“撒拉,我自己动手还是你来?”
亚美子拢起袖子擦着红肿的双眼。
“我毁了你的军队,让你不能作恶,你毁了我的童年,让我一直长不大,我们扯平了,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老爸了。”
伯纳德点了点头,却仍然打开了手枪保险。
“但我还一直想用你的命去赎我的罪,这也值得我以死谢罪了。”
亚美子启动了军刀,手枪碎裂成渣,几颗子弹落在地上。
亚美子冷冷的说道:“我刚救了你一命,你欠我一个人情,你死之前我会找你讨回来的。”
说罢她上前拉起钟小光的手,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