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老太太虽然年事较高,耳朵可还依然灵敏得紧。
她老人家隐约察觉到黎雀儿急促变化的抽气声,便转过头去看了看,竟发现黎雀儿神色有异地靠站在杜仲的椅背后边,一只手还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裙摆。她以为黎雀儿不小心撞到了膝盖骨,赶紧出声询问,又命人快些去取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只怪她太过心急,倒忘了坐在旁边的杜仲是一位极有名望的神医。莫说是跌打损伤,即便是伤筋断骨,他应当也能妙手回春。
果然,杜仲一听老太太这般吩咐下人,就嗤声轻笑。他招手让宁卓元上前几步,接着就将宁卓元身上背着的药箱抓过来,而后打开箱盖,从一大堆瓶瓶罐罐当中取了几样小东西递给黎雀儿。
那几样小东西都是各色各样的彩瓷瓶子,有酒盅形的,有茶盏形的,甚至还有长琵琶形的,花里胡哨得令人眼花缭乱。显得他如同一个在大街上叫卖胭脂水粉的走货郎,哪里像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黎雀儿可猜不准杜仲递给她的这些瓶子里面,装的究竟是毒还是药。
她料想杜仲不会那么好心,指不准他是不是拿了些会让人浑身生疮的药剂。人一旦碰触的话,便会着了他的道,而他则可以趁机敲诈一笔出诊费。尽管这种行为十分可恶,一个尽职尽责的大夫根本不会这么做。可是杜仲就说不定了,谁叫他的人品和医德都如此败坏。
这般想着,黎雀儿赶紧往后退开一些,仿佛那些小瓶子里装得是毒蛇猛兽那样。
孙妈妈和棠叶二人一左一右地护在黎雀儿身边。
她们俩也跟着黎雀儿往后退。
孙妈妈一边退,一边瞪着笑嘻嘻的杜仲,怒声拒绝他莫明其妙的好意:“我们小姐只是没站稳,稍微踉跄了一下而已,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
说完这些,她又赶忙去向老太太解释,讲明黎雀儿并未撞伤,不需要敷用任何伤药。在她解释的期间,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就往杜仲的脚边飘,明里暗里地示意黎雀儿站不稳差点摔倒其实是杜仲在背地里作了什么手脚的原因。
老太太没看懂孙妈妈的暗示,刚欲细问,佟金雪忽然拉住她老人家的胳膊,再用另一手指着前面的公堂,小声提醒她黎康生正在审讯堂下站立的鸡冠掌柜,大家还是安静些听审比较好。
挂心黎敬生安危的老太太便暂且放下此事,改而请教杜仲到底有何妙策,可以帮忙顺利破了这桩糊涂案子。
黎雀儿也和老太太一样担心黎敬生此次能不能全身而退。
可她并不相信杜仲会有什么确切有效的办法。先不提他的人品和医德均有问题。现在公堂之上,鸡冠掌柜还在连珠炮似地攻击黎敬生和周嘉佑相互勾结一同盗取大批宝物。黎敬生和府尹黎康生都还没有发过言。杜仲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他连案件的具体情况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又哪会有什么办法来破了此案。
杜仲像是知道黎雀儿悄悄在心中质疑自己那般。
他又从药箱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大布包,再将那个布包交给了佟金雪。
佟金雪本以为布包里装的是稀世奇药,开心得几乎失了官家太太的仪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打开布包一看,却发现里面包着的并不是药材,而是一副双色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笔架。从玉的成色和质地上来看,这副笔架绝对是上等货色,极其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