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如何做?”
“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管过巡防营,现时巡防营由袁世凯的心腹张勋约束,那是个胆大吃天的主,只要袁世凯给他传句话,他便敢带兵杀进何家店,把姓何的一家全给灭了!只要给张勋使足了银子,再加上袁世凯的面子,镖物便能一文不少地找回来。”
谢玉田听到要将何家灭了,惊道:“这,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清剿乱匪正是巡防营的职责所在,那何家抢劫五万两巨银,还不是乱匪么!”
“只怕那些虎狼之兵进了何家店大开杀戒,会祸及许多无辜百姓。”
“你以为他们滥杀的无辜百姓还少吗?”
“师兄,这怕不行……容玉田再斟酌斟酌。”
谢玉田久在江湖行走,自是知道官和匪之间的那些款曲。大清国的匪为何越来越多?越剿越多?还不是因为官匪暗中勾结,为中饱私囊有意放纵。
一些地方官员,只要手头紧了,或有意纵容,或暗中知会,任由乱匪胡作非为。以此要挟朝廷拨款清剿乱匪,等朝廷的剿匪款项拨下来,便做做样子,杀一些流民以充乱匪,再让乱匪消停一些日子,这样大把的银子就都落入贪官囊中。
梁子成的一番话,让谢玉田感到浑身发冷。
师兄的法子倒是可以帮谢家镖局消灾解困,但却让普通百姓陷入了无妄之灾中。谢玉田大半生都在行侠仗义,怎能去干这种不仁不义的恶事!
梁子成在中兴矿局任护卫多年,常和那些官差衙役打交道,所谓“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他已经不知不觉被污浊了。
“全是为了我好,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谢玉田在心里为师兄开脱道。
可是,连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却不能不让谢玉田替师兄担心。
……
收到谢玉田的“英雄帖”,师弟们都陆续赶到了德州。
船舱里顿时挤得满满登登的,也越发的闷热。梁子成道:“索性去岸上寻个僻静的树荫下议事。”
师兄弟六个人一起上岸,见离码头牌坊五丈远的地方有间茶肆,茶肆门口有几株高大的槐树,六侠便在树下坐了,向茶肆要了一壶茶。
六兄弟先喝一杯茶进肚,相互打量着,都不由感慨万千。
谢玉田师兄弟有几十人,年龄相仿且气味相投的仅这六人,梁子成给取个雅号叫“昆仑六旋风”,谢玉田觉得不好,但不便驳师兄的面子,背着师兄和其它四人在一起时称作“昆仑六谭侠”,“昆仑”自然是昆仑派传人的意思,“谭侠”则表明他们皆是习练谭腿功夫的侠义之士。
后来梁子成知道了他私下更名的事,并不生气,笑道:“你这小子,净玩虚的,不满意我取的名直说就是了,只要留下‘昆仑’两个字,后面你爱换啥字就换啥字。”
于是就叫了“昆仑六谭侠”。这已经是年轻时的事情了,随着六兄弟陆续都娶妻生子,各有各的营生,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这个雅号便渐渐再无人提起,江湖上就更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