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家门便要被人卸了吃饭的家伙什,传将出去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张锦湖握紧刀柄,冷笑道:“大当家的是要难为兄弟吗?”
山匪断定眼前此人是个有把子蛮力,会耍几下子铡刀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汉,沉下脸道:“爷们就难为你啦!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弟兄们,卸他的‘青子’。”
一声呼啸,山匪们舞着刀枪棍棒冲了上来。
张锦湖掂起铡刀,横在胸前,喝道:“不怕死的过来!”
山匪仗着人多势众,蜂拥而上,围着张锦湖好一通刀砍枪刺,一时间刀光剑影,火花四溅。张锦湖立于高处,凭险据要,在巨石上闪转腾挪,四尺长的铡刀挥起来如同水银泄地,寒气逼人,十几个山匪被耍得团团转,毫不得势。
乱战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双方都未占到便宜。匪首没想到张锦湖如此骁勇善战,十几个人竟不是他的对手,不由气急败坏,喝一声:“老子今天要不开了你的瓢,从此就不吃这碗饭!”说着跳出圈外,也寻了个高处站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匪首脱身局外,战局便一目了然了,他如下棋般调兵遣将,吆喝着手下:“左四击上,右四击上,左二击下,右二击下。老虎,你他娘的跳起来攮他的裤裆呀!”,“猴子,你跟他的刀走,缠住他!”“幺鸡,你剁他的左脚,蚂蚱,你看住他的右脚!”
乌合之众有了指挥,攻击便渐渐有了章法,张锦湖开始应接不暇,额头上有汗冒出来,脚步移动得越来越慢,铡刀也越来越沉。匪首看得真切,大叫:“他蹦跶不动啦,别马腿!别马腿!”
一拨山匪与张锦湖的铡刀纠缠,另有两个同伙分开左右,同时向张锦湖的双腿展开猛烈攻击。张锦湖一个转身不及,左腿便中了一棍,收腿之间,右手腕又挨了一棍,所幸是双手持刀,才未致脱手,但是却再无力将铡刀舞得水泼不进了。
张锦湖知道大势一去,心里悲叹一声,看来今日要将命丢在这乱石岗子啦!
山匪乘胜追击,一刀砍在张锦湖的右腿上,棉裤里雪白的棉花绽开,接着被浸出的鲜血染红。匪首狂笑道:“小子,认输吗?认输就给老子磕三个响头,饶你不死,让你家里拿一千两纹银来赎你的狗命。”
山匪们都住了手,看张锦湖如何抉择。张锦湖借机拄着铡刀喘息,心里谋算如何临死前拉上匪首陪葬。
“小子,你不必觉得亏,有种充英雄,就要有种认栽!”
“别硬撑着啦,磕头吧。”
“磕头!磕头!磕头……”
山匪们齐声起哄。护君山如鬼域一般凄冷,张锦湖像一匹受伤的野狼,偃偻着身子,双目在黑暗中射出寒光。
张锦湖离匪首大约有五六步的样子,若在平时,他飞起一招“饿虎扑食”,一刀便可以要了贼人的命,现在不行,他飞不动了。
张锦湖喘匀了气,慢慢将刀放在脚下,低声道:“多谢各位英雄不杀之恩……”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点声。”匪首见他放下武器,越发的放肆,探身向前一步。
张锦湖将身子低下去,左腿弯曲,做出要下跪的姿态,声音依然若有若无:“兄弟我愿意拿钱换……”
匪首再近一步,“瞧你的熊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瞧着时机已到,张锦湖身子迅疾向下一沉,双手抓起铡刀,左脚在石上用力一蹬,电光石火之间,人和刀向匪首砸了过去,一声怒吼撕破夜空:“拿命来!”
人到刀到,匪首应声翻倒在巨石下面。却不是张锦湖的铡刀砍倒的,而是恰好被山石绊了个跟头,逃过一劫。
张锦湖重重地扑在空地上,铡刀脱手摔了出去。他知道这一击不成,只能任人宰割了,惨笑一声道:“天不助我!”
此时山匪们醒过神来,一起冲向张锦湖。眼瞧着张锦湖就要死在乱刀之下,突然,一道黑影裹挟着山风从天而降,半空中飞起双腿,紧接着几声“叮当”作响,山匪的兵器纷纷掉落在山石上。
黑影收住腿,稳稳地站在张锦湖身前,面向山匪沉声道:“自古劫道不劫单身夜行人,取财不取无辜良人命。这几位朋友为何要对人家赶尽杀绝!”
匪首从地上爬起来,见面前多了一人,不明就里,开口便骂:“哟嗬,你他娘的是哪河的鸭子,敢跑到咱护君山来管闲事!”
“这位是大当家的么?青天讲青天的事,浑天讲浑天的事,大家都是前后庄的乡邻,嘴上何必如此不干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