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尾俊孝早上睁眼,透过窗帘,外面还蒙蒙亮。
阿尾俊孝脑袋朝后靠,嘴里发出长长如撕破的声音,肚皮挺了起来,马上又塌了下去。
十分钟后,只穿了件衬衣的阿尾俊孝,穿着一双运动鞋出现在阿尔金宾馆外面,沿着公路朝南慢跑。
清晨的迪城,已是瓜果飘香时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甜的芬芳,阿尾俊孝跑了一公里,沿着一条山路,上了被当地人夸耀为盛景的巴拉哈达山。
山顶有座近两百年的砖塔,可惜塔是实心,没法进入。站在塔边,迪城景色尽收眼底。
阿尾俊孝解开衬衣最上面纽扣,深吸口气刚想朝下面喊一嗓子,看看周围正默默锻炼的老年人,一口气又咽了回去,笑了笑摇摇头,转头又朝宾馆方向跑。
刚回到宾馆门口,却见当地接待办的王德孝主任已经在宾馆门口站着了。
“王同志,早上好。”
王主任见阿尾俊孝从外面跑来,脸上还挂着汗珠,笑道:“阿尾桑,这么早就起来了?”
阿尾俊孝笑了:“是啊,这里比东京晚三小时,年纪有些大了,时差还是暂时没倒过来。”
听着阿尾俊孝流利的普通话,要是闭着眼睛,根本不知道说话的居然是个外国人,事实上,就算睁着眼睛,看他长相一般人也不会认出他是外国人。
王德孝不由感慨:“阿尾桑普通话说得真好。”
“我父亲当年参加过侵华战争,在战争中犯下极大罪行,当年在战场上,他听从军曹命令,用刺刀杀害了已经投降的俘虏,对此,很抱歉。”说着阿尾俊孝又深深鞠个躬,直起身接着说:“战争结束后,要不是父亲被遣返,我就不能再见到他了,父亲生前对自己当年行为很是后悔,他说自己永远不能忘记被他杀死俘虏那双眼睛,还有鲜红的血,还有那一声惨叫。他一直想过来谢罪,只是两国建交前,父亲已经过世。我学普通话,就是为了以后能代替他,用实际行动谢罪。”
阿尾俊孝说完眼圈有些红了,又是一个深躬:“很抱歉,给你们造成这么大损失。”
“那些是当年****军阀犯下的罪行,普通的扶桑人不过是被他们所鼓惑,能认识到战争错误,这很好。”
“抱歉。”阿尾俊孝不断鞠躬:“为了谢罪,我争取了这次七千万项目,另外打算将扶桑纺织技术带来共和国,以此希望能稍稍减轻父亲当年犯下的罪过。希望共和国和扶桑以后能友谊长存,再也没有战争。”
“这么说,这个阿尾俊孝是真的打算跟我们搞合资?”
余胜利看着卜部长,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
卜部长点头:“这个阿尾俊孝从下飞机那时起,就不断对当年侵华战争给我国造成的损害道歉,为他父亲当年侵华行为道歉,对合资项目,从会谈中看,他也是很有诚意的,不光愿意投入七千万日元,还主动提出愿意在新厂引入扶桑现在才刚开发出的毛型气流纺,阿尾俊孝介绍,由于羊毛纤维表面有鳞片,纤维长度较长,均匀开松比较困难,因此,扶桑采用从梳棉机道夫出来的毛网一面分割,一面振动,再通过吸附加捻成纱,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同类技术,属于国际领先。”
“他是对共和国友好派的?”
“应该如此,我们对这个代表团所有成员进行监控,没见他们有什么出格举动,这个阿尾俊孝每天除了参加合资谈判,就是待在客房休息,哦,他每天早上会晨跑,从阿尔金宾馆跑到巴拉哈达,然后再折返。”
余胜利马上觉得有问题:“他是不是利用晨跑和谁接头?”
卜部长不满地敲桌子:“你这余老粗是不是有被迫害幻想症?啊?人家就不能真得对共和国友好,一定要是特务才行?接头?他跑的每一步都有人看着,连山上锻炼的老人都是我们的,你说他跟谁接头?啊?你觉得是空气吗?”
余胜利不好意思笑笑:“我就是觉得他每天晨跑有问题,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屁的阴谋,”卜部长冷哼一声:“行了,该监视,军区还会继续监视,不会让他有一秒离开我们视线,不过按计划,明天,明天代表团要去甜蜜路工厂看看。”
余胜利急了,也不管卜部长级别比自己高,身子一下倾向部长,瞪着部长粗着脖子吼:“那怎么行?工厂边可就是我们通讯站!不能让一个外国人靠近,更别提一群外国人!”
“你觉得你那个通讯站真的很保密?灯塔国和北方毛子卫星天天在天上转,据说人家卫星拍的照片连你们站里人躺在外面看报,报纸标题人家都能看到,你还觉得很保密?”
余胜利还是不服气,卜部长叹口气,又道:“而且扶桑人只是去工厂,又不是去通讯站,你不让他进,他怎么可能看到里面有啥东西?去工厂来回都是大车接送,中途不会让他们下来,进了厂子就关大门,这下你放心了?”
余胜利这才又退了回去,嘴里还嘟囔着:“最好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不然老子非枪毙了他不可。”
天使宝贝厂与羽部通产株式会社的合资谈判,完全由军区与边疆政府接手,天使宝贝厂唯一能做的,只有待在厂里,等着谈判结果。
主动参与谈判?不存在的。
杨宕勇也在等待,他不是大人,无法了解谈判进程,就他从余伯伯那里旁敲侧击知道的,也有些出乎他意料——扶桑人为什么没动手?这不科学啊?扶桑人什么时候这么纯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