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燕把家里的手风琴带到了杨家,每天吃完饭,大家都聚集在客厅,听晓燕拉手风琴。
小小的人背着手风琴,头虽然低着,却看不到正面的键盘,就见余晓燕双手修长的手指在按键与按钮上不断划过,优美的旋律从风箱中传出。
《三套车》、《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还有一些听起来很很好听,杨宕勇却不知什么曲目的手风琴曲。
听听曲调就知道,这些全是北方邻国传过来的。
这是七十年代,杨宕勇常常想,后世的人们知道这时候居然有人演奏这些曲子,怕是以为那些小将们要赶往杨家抓特务了。
或许有那么段时间真得会当特务抓起来,但不是现在。
杨宕勇也想学乐器,只是家里没钱,他的手好像也不是那么灵活,纠结了半天,觉得还是别害了那些乐器,自己当个安静的听众就是。
把后世的流行音乐唱给余晓燕,让她改编成手风琴曲?还是算了吧,那些曲子放在现在,全是靡靡之音,要被人喊流氓的。
连《军港之夜》刚传唱时都有人说闲话,其他的流行音乐还想讨个好?
而且,你个小屁孩一张嘴就“哥哥,妹妹”,不是爱,就是分手,要么再来个“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你这是耍流氓呢,还是耍流氓?
用不着别人,给父亲听到了,妥妥的要让父亲扭送派出所,深挖是谁教唆的邪恶思想了。
大义灭亲啊,以杨宕勇对父亲的认识,他绝对能做到这点。
还是听余晓燕拉这些古典音乐好了。
日子过得很快,寒假期间,余晓燕在杨家一住就是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陆陆续续有人搬入空置的住宅。
篮球场的积雪被战士们清扫干净,白天,不管上午还是下午,每天都有警卫排的战士在篮球场走队列。大冷的天,一个动作常常一保持就是好几分钟。
余晓燕被余伯伯派来的车接了回去,小姑娘死活不愿意回去,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最后硬被他母亲吕阿姨连哄带骗拉上了车。
杨宕勇没帮着余晓燕留下来,要开学了,余家大女儿已经返回军校,小女儿再不回家,打算也转学甜蜜路小学?
虽然余胜利很想让杨宕勇做自家上门女婿,可他还没想让小女儿当童养媳。
同样的,杨宕勇很喜欢跟余晓燕在一起,却也没幼稚到要把人家绑在自己身边。
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幼稚干什么?
开学前一个星期,东川宕渠老家二姑姑的大女儿从老家坐火车来了迪城。
母亲那几天脸色很不好,面色苍白,耷拉着双眼一脸愁容,但还是强打着笑,拉着二姑姑的大女儿去商场买了几件衣服,又买了些干果。
二姑姑的大女儿只在通讯站家里住了三天,三天后,她就又坐火车回了老家,同时,把杨宕勇的弟弟带去了老家。
走的那天,母亲跟小三说让他去老家看看亲戚,那边亲戚多,周围小朋友也很多。
杨宕迪开开心心跟着二姑姑的大女儿坐火车走了。
弟弟走后,母亲伤心的在弟弟卧室痛哭了一晚上。
那天,杨宕勇不敢去安慰母亲,悄悄躲在楼上,望着窗外雪白大地发呆。
儿子离开母亲身边,说什么话都没用。
那几天,通讯站里有几个孩子的人家,每家都只留一个在身边,其他全送会了内地,夜晚,常有女人的哭泣声在生活区回荡。
压抑,无比的压抑。
天空灰暗,雪花飘然落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全是因为北方。
共和国即将教训南方小霸,可南方小霸跟北方邻国是有安全条约的,共和国在南方集结兵力时,北方邻国的侦察机也时不时侵入边疆领空,面对北方百万大兵,边疆压力极大。
巴巴罗莎给了北方邻国深刻的教训,也教育了共和国。
面对可能发生的战争,边疆进行了人员疏散。虽然没命令,却口头告知,每家只留一个孩子在身边,其他都疏散到内地亲戚那边。
算是真要爆发战争,给前面作战的人留点种子吧。
就算是和平年代,军人,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牺牲的不光是自己,还包括孩子。
送走,不代表父母不爱,留在身边,不等于独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