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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風雨前的寧靜

「不知道。」鴆罌粟搖頭,那時他已經被迫離開了羽國,知道好友家裡出事都是雲仔找上他後才知曉。在與岳靈休的行程中也有調查的意思,但痕跡被抹消得太乾淨,他也不可能直接去掀徒弟的傷疤,雲仔甚至不知道她的父母與他是友人,小時候會在他的藥房蹦來蹦去完全不是巧合。

但後來在中原重逢,又成為師徒,就真的是緣分了。

雁王對藥神的不知情也不意外「你對王妃殿下了解多少?」

「沒多少,玄鷗大哥很少提嫂子的事情。」甚至是有意掩蓋起來的,鴆罌粟話鋒一轉,直接掀開雁王的目的「如果你想問克制思能的方法,你已經懂得怎麼對付地門的鐘聲了。」

但不夠,雁王要得當然不只是早已掌握的情報。然而鴆罌粟也不打算再講下去了。

「好了,現在你想問得都問完了,可以離開了。」鴆罌粟很直白地送客「你想做什麼我管不著也管不了,但是……」

「她是我的徒弟,也只是我的徒弟。」

「……難怪,小鴆就在猜那些追兵的消失是阿雲你做的。」岳靈休獎勵般地拍拍雲仔的頭,得到後者的回蹭就更高興了。

誰不喜歡毛茸茸又可愛懂事的晚輩呢?

「岳大哥和師尊這陣子可有收穫?下一步有何打算?」

「不急,你這邊還要對付魔世,話說回來要不是小鴆不放心還要我靜心調養,其實我也想找元邪皇一戰……」

「岳大哥!」

講到一半便開始跑題的岳靈休在小鴆徒弟仔的凝視下訕笑著摸摸了後腦杓「好啦好啦,知道你和小鴆站同一陣線。」

之前地門參戰結束後都沒什麼大活動,感覺骨頭都要生鏽了。

拉回正題,岳靈休想了想,還是把鴆罌粟的打算講出來「之前小鴆因為要照顧我和躲避閻王鬼途的搜查,一直不能遠行,現在既然有阿雲的朋友幫忙牽制,我們打算去東瀛看看。」

【東瀛?】

見雲仔不解,岳靈休解釋道「傳聞青囊遺冊的作者徐福,最後是帶領三千童男童女前往蓬萊尋覓長生不死藥,而一般認為徐福是到了東瀛。」

「師尊打算從亡命水的研發者方面下手調查。」一點就通,雲仔很快明白師尊的想法,正盤算著要不要跟隨,一直旁聽的烏祭突然說話了。

聽到了雲仔的思路,烏祭玩味道【亡命水?這東西有意思啊!在戰爭時期多好用,小崽仔會做嗎~】

【不會。】

【呵呵呵呵,小雲仔真愛開玩笑,明明很自豪自己的醫術毒術喲!】

被烏祭話一堵,雲仔頓了頓,知曉烏祭的目的絕對不只是亡命水,便也不客氣道【說人話。】

【我可是魔啊~】烏祭嬌笑著嘲諷【明明是魔,卻去鑽研醫毒,不可笑嗎?】

所以她為什麼會去學醫?明明小時候疏於練功,湊到藥神身邊也不過是興致來了愛玩耍,怎麼就開始拼命地往這條路研究了呢?

刀劍、哀鳴、殺氣、紅色、狂笑、墜落、黑色、尖叫、驚恐、憤怒、仇恨、鮮血、血、血、血……

——是那個人放得毒、是那個人的笑聲、是那個人動的手!

閘門一開,無數畫面如黑色的洪水翻滾而來,混亂的情緒失去壓制,如疾風狂掃著森林,斷枝殘葉紛紛墜落,直至一股邪佞的流水散發著綠色的光芒緩緩觸碰到了低垂的枝枒,雲仔才彷彿被驚雷劈中般如夢初醒,勉力收束了被動搖的意志。

她可以的,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沒問題……

「阿雲?」

「……我沒事,只是有點渴了。」

【哈哈哈哈哈!只差一點呢~明明親人幾乎被屠戮殆盡,還是能保持自我理智嗎?】烏祭開懷大笑,侵入的記憶更深層了,就如他所說,只差了一點,這個軀體就由他來佔領了。

總想著自己解決一切,真是多美好的品質。

【再多回味一點、再多仇恨一點,向妳的軟弱投降,證明妳沒那麼冷酷,妳也想見證邪皇的榮光啊!來吧!還有誰能比我們更能幫助邪皇達成夙願——邪皇需要我們!!】

雲仔簡直不能接受烏祭說出這樣的話,連岳靈休有沒有發現異狀都不管了,眼底的情緒是破碎的哀勛與憤怒【閉嘴啊啊啊!妳怎麼可以這樣講?那也是你的族人、妳的後代啊——!】

【妳在說什麼啊?】烏祭卻冷冷地,如冬天的泉水般在耳邊輕笑了。

那不是他最開始的語氣習慣,卻熟悉地令人震驚,像是從心底自然發出似地,彷彿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了上來。

【我不就是妳嗎?烏鵸雲——】

還珠樓內,俏如來面色凝重地拿著真正的九龍天書。

「元邪皇的目的是回歸始界,山海經,山海經記載著魔世的風土,是古老傳說聚集而成,書寫這一定見過魔世,但此成書與始帝之前,始帝之前誰又去過魔世,又如何回歸中原,是經由魍魎棧道,還是……還是遠久之前的人族與魔世相通,又或者……久遠前的始界是九界並聯!?」

「這──可能才是答案,元邪皇真正的目的,是毀掉六絕禁地,讓九界重新串聯,重建天地秩序。」

「金雷村、月凝灣、黑水城……啊!」沿著元邪皇破壞的地點細想,俏如來豁然一頓,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海境獲得關於金雷村的特殊地脈情報會被隱去,為什麼皇室血脈會流落金雷村,雲仔的總總行為也有了解釋,可是……

依照錦煙霞姑娘提供的時間點,彷彿純粹巧合地出現在金雷村時,雲仔妳到底知道多少?後來又在黑水城被破壞前出現,卻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分……或者說,妳做了什麼選擇?實際情況惡化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連錦煙霞姑娘都……

「俏如來,你想到了什麼?」

不自覺地,俏如來避開了溫皇的視線,在察覺自己的動搖後又轉了回來,將九龍天書遞還。

錦煙霞姑娘交給他的信息太重要,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走到最糟糕的一步。

可是,已經泛起的懷疑,宛如被驚動的漣漪,終究難以撫平。

「前輩認為,現在的雲仔可以在還珠樓待多久?」

「──『現在的雲醫』。」溫皇敏銳道,察覺了俏如來的試探,挑了挑眉「從雲醫被送到還珠樓,我還沒和她直接接觸過。」

聞言,俏如來鬆了一口氣。

「如果只是因為雁王,她不會有異議。而假若是如軍師一樣的顧慮,你相信她,也不會希望將人長久地關起來。」看著俏如來沉默卻堅定的表情,溫皇搖了搖扇子,下了結論「所以,是雲醫身上被做了什麼手腳,需要被隔離。」

「是。」俏如來將錦煙霞告訴他的事情全數告知溫皇「在意識爭奪的方面,前輩可有解決的辦法?」

「嗯……」聽聞又是一個千年前的人物出現,溫皇趣味地笑了笑,然而這個問題卻也令他沉思「已經證明了就算以彼岸蟲疊加迷心蠱,對一個鵸鵌族來說也沒有什麼作用。」

雖然似乎束手無策,但溫皇隨即話鋒一轉。

「然而,意識爭鬥的凶險就在於意志力的比拼,這點你應該深有體會。」溫皇道,因為觸及少見又有挑戰性的領域,妖藍色的眼底興味盎然「能被大智慧忌憚至深,雲醫的精神韌度並不差,但對手是能將自己的記憶與意志留存了千年的存在,就要看那個人的執念以及剩下多少餘力了。」

「前輩認為我們不能插手嗎?」

「『我們』無法插手,但是……」翩藍色的羽扇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度,將對面的人區隔開來「比之人族更加豐富而劇烈的感情,魔族一向用情至深,動了情,便如錦煙霞般也是百年的執念不散,只會被心底的人影響。」

「你說,是那人對元邪皇的忠誠有較深的執念,還是雲醫對……」溫皇看著俏如來,似乎是體貼地沒有戳破,卻特意頓了一下,才道「對金雷村的巫女感情更深呢?」

這一停頓,比起體貼,反而更是像是調侃,充滿濃濃地惡趣味。

「這……」

被溫皇的意有所指燒紅了耳根,俏如來明白此番理論應該不假,但還是忍不住覺得,前輩不會是因為不能直接插手,而想著看戲吧……

「嗯,是哦。」

「——前輩!?」

很久沒看到俏如來這樣的表情,溫皇笑了一聲,一本正經道「要小心,若是雲醫真的倒向了元邪皇——你知曉會發生什麼。」

「阿雲妳是不是累了?」

「可能吧。」雲仔手指搭在唇邊,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讓自己清醒「總是悶在房裡很難過呀~」

岳靈休覺得有些奇怪,但雲仔很快地忍住疼痛下了床,要推他出門「走吧走吧,岳大哥陪我去透透氣。」

「啊,阿雲小心一點。」看不到藥師的眼神,也沒有多想,岳靈休在雲仔挪動的時候扶了一把,然後被拉著出了房門。

不得不說,還珠樓的景致還是很不錯的,特殊而具有藥用價值的花花草草也不少,是藥師很喜歡的部分。

岳靈休雖然不懂醫,和鴆罌粟在一塊那麼久,對這些也能聊個幾句,尤其是過去不小心碰壞小鴆精心處理好的藥材,或是壓斷了幽冥君的銀針,都要被整上好久或是自己重新挖了同樣的藥草回來才肯干修。

久而久之,他也認識不少害他要作苦力的藥材。

這些長輩的趣事逗得雲仔笑得不停,沒想到師尊也有這麼小心眼又腹黑的一面,那位從未蒙面的幽冥君和冥醫前輩相似又不同,也是極有趣的人。

「今天謝謝岳大哥來看我,阿雲讓你們擔心了。」臨近還珠樓出口,也是差不多要告別的時候了。

「師尊不能來,還真是遺憾呢~」

岳靈休正要回應,便見到藥師瞇眼笑著的表情,頓時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上來了「阿雲……?」

「嗯?」雲仔歪了歪頭,眼底的神色在光線下模糊不清。

「妳知曉今日找上小鴆的訪客是誰嗎?說起來你們可能認識哦。」岳靈休試探道。

雲仔不太關心這件事,畢竟無論是誰,讓她少了見師尊一次的機會更讓她不開心。

藥師無所謂地想了幾個可能的人名,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掃了掃門口附近的大樹陰影,開了口。然而,雲仔還沒說出猜測,一道熟悉的聲音已經插了進來,讓聞者心頭一跳。

「是我。」

低沉的嗓音和毫不掩飾的眼神,一身黑與紅的雁王站在雲仔視線的正前方,堵上了後方的景色,迎上藥師瞪視的眼神。

「……」

被倆人沉默地看著,雁王卻只掃了旁邊的岳靈休一眼,便直直盯著雲醫與他相似的雙眼「感覺意外嗎——」

「——堂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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