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武便一直保持着那捏着剑柄的姿势。鱼玄机见他不动弹,提起裙子就要溜走。他叫住她,用剑指着她方才坐过的那张椅:
“宫主先将话说明白再走不迟。”
她也不回原座了,站在门前回头道:“她和绝尘谷主李侨一起死在亡市地宫中了,莺奴无意识中用‘电’唤回了她,但那之后她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就在她和李侨斗殴之后,我便不能感知世上余下的观音奴,他们都死了!原本我也不敢相信,但莺奴对我说她的身体愈加虚弱,我就确定她已死去,从地宫出来的那一日她就不在世上了,他人后来所见的都不是活人了!李侨,你知道李侨吧!”
他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一直盯着鱼玄机那颤抖的发白的嘴唇看。她说完这个秘密,喘息了一会儿,推门跑开之前补道:“现在你可以娶莺奴了!!”
她说出这话,不知为什么突然掉下泪来,觉察到自己哭了之后,她更是落荒而逃,只甩手留下那扇门在身后发出砰然巨响。
这聚义厅外一直是有人远远守着的,方才也有人尾随二人跟到这里。眼见着天枢宫主夺门而出时竟是这一副狼狈的模样,众人都猜想发生了何等紧急之事,探头向聚义厅内看去时,果然见阁主出了剑,连一旁的檀几都劈做了数块。
弟子当中立刻有人去呼叫各位阁主领主,而这阁中主事从四面八方赶来聚义厅的这段时间里,上官武竟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有移动半分。越是如此,教众们心中越是不安,但最后问上官武时,他转过头去说道,没事了,都回去罢。
怎能没事呢,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竟然把莺奴也叫了过来,她急急穿门进来,上官武也急急将她从人群中扶着,要她离开此处,一边口中对她反复道,没有事,没有事,快走。
莺奴错以为他与鱼玄机之间有什么矛盾,替宫主求了两句情,上官武忽伸手将她的双目和口鼻都牢牢掩住,拖着她从聚义厅中挤出去,口中更为痛苦地高喊道,不是的,没有那回事,谁告诉你的,谁给你看的。
这般事态,不必说自是出了轰动的大事,霜棠阁主只是不说罢了。群众目送着莺奴和上官武离开聚义厅,多留在厅外不敢跟随上去,只觉得从未见过上官武这副情态,这模样好似李深薇年轻时发心病的模样。当下便有人说,这天枢宫与我们是有宿怨罢了,下山一回必不得安生,这已隔了一代,怎么还如当初一样。
另一人便回应道,卿这就不知,乃是运途轮回、浮生反复,旧日之事定然再现,这里面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伦理的。
莺奴最终也还是不能从上官武口中套出话来,早说过他是极能保守秘密的人;再去问鱼玄机,卧房里已找不到她人了,芳山说宫主要她用马车载另一位贵客回宫去,自己独自骑马先走了。虽则白日里确说过今日要走了,但这到底也是不告而别,莺奴一时摸不到头脑,因为她印象中,玄机并不是什么感性之人,现在竟然为这无从得知的意外走得这样突然。
她帮着芳山将紫岫送上马车,并随车打包了许多衣裳用度,再三地、但也无意义地重复着要芳山转告宫主,恳请她好好照料紫岫。待天冷了,衣服不够穿时,她就来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