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现在她心中的、那与她翻云覆雨之人,既不是鲛奴也不是紫岫,是上官武。
如此一来,她为何会做那样混乱而羞愧的梦,为何会做那样真实的梦,为何梦中的四娘会对她说出“白日宣淫”这样的词来,为何她会在梦中捏造了师父的现身却怎么都见不到师父本人,也就很好解释了。
但那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她现在还尚存一丝希望,那就是这所有的经历都只是捏造,正如谒访桑耶寺前所做的那一梦一般,一切都还未发生;虽然已成某种定数,但还未发生。
莺奴伸出手去,将那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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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污。榻上的锦被是摊开的,有人睡在这里;房中屏风上所悬挂的衣物是她的。
在她的榻上睡着的是谁?
莺奴欲向前探看,就在这时,梦中那扇被四娘拍开的窗户发出了吱吱呀呀的转动声。
她极为警觉地转头看向窗子,发觉有人正欲从窗外进来;而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鲛奴。
莺奴惊异于眼前画面与梦境的相似,此刻毫不犹豫地上前伸出手去,将鲛奴才探进来一半的身子接住,轻声地说:“玄华,是谁在追你?!”
鲛奴为她的那句称呼惊得突然不动弹了。莺奴也稍稍迟滞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若是鲛奴甚至还不知道她已经猜到他就是那名双性的李唐公主,那就说明回溯到今日凌晨时的事件也都没有发生过,此时此刻才是她与鲛奴在这艘船上的第一次相见。
那么更久以前的事情呢?
莺奴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如果加入三十六灵的游戏是为了寻回过去的记忆,那此刻她却又想证明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只丢失在玉真观珍珠井前的檀木盒子,想起那檀木盒子里有骊奴尸骨所化的灵丹;如果梦里的画面都是启示,那么那只盒子现在就藏在鲛奴的幞头里。而如果此前的经历都是真的,盒子里应当有一颗极乐之丹。
她前一刻还饱含柔情地询问鲛奴在被谁追赶,这一刻忽然就改变面貌,毫不迟疑地一拳击落了鲛奴头上的冠巾。这一拳打得鲛奴几乎失声痛呼起来,但莺奴也很快就用拳头将他的嘴唇塞住了:“——不许哭!”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已经疯了,此刻的她不是她自己。
那方冠巾里没有盒子。一目了然,幞头里没有包藏任何秘密;散落的只有鲛奴的长发。
她呆住了,面上五官有些扭曲。船舱外的大风穿过窗棂吹进卧房里来,发出高亢的呜咽声,梦中那场血雨似乎注定要来,那淫秽的、可怖的结局近在咫尺,“他”一定会赢过她,等到那时候,“他”会站在彻底的混乱面前笑她,问她,问她“看够了没有”。
莺奴松开了塞在鲛奴口中的拳头,颤抖着喘息了片刻,然后听见了窗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