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种兵荒马乱的子,全都乱糟糟的,思绪也理不出来。即便有心思写信,邮路又不通,也没有人捎。
你已经知道,父亲不同意我再去基辅。七年级我只好在本地的中学念了。
我很想念朋友们,尤其是你。我在这里一个同学也没有。
跟前大多是些庸俗乏味的男孩和土里土气、却又高傲自大的蠢女孩。
前几封信里,我跟你谈到过保夫鲁沙。我原先以为,我对这个小锅炉工的感不过是年轻人的逢场作戏,昙花一现的恋在生活中是随处可见的。可我想错了,塔妮亚,实际况并非如此。是的,我们两个都还很稚嫩,年龄加起来才三十三岁。但是,这里面却有着某种更为严肃的东西。我不知道该叫什么,反正不是逢场作戏。
如今,在这雨连绵、泥泞遍地的深秋季节,在这寂寞无聊的小城里,我对这个邋里邋遢的小火夫的突发之竟充满了我的全部心,装点着周围灰蒙蒙一片的生活。
我本是个不安分的小女孩,有时还异想天开,一心要在生活中寻找某种不同寻常的夺目光彩。我从这样一个小女孩成长起来,从一大堆读过的小说中成长起来。这些小说常常触发你对生活的奇想,促使你去追求一种更为绚丽、更为充实的生活,而不满足于那种叫人厌恶和腻烦的、千篇一律的灰暗生活,这后一种生活却正是跟我类似的绝大多数女所习惯了的。在对不同寻常的夺目光彩的追求中,我产生了对保尔的感。我熟悉的那些年轻人中,没有一个有他那样坚强的意志,那样明确无误而又别具一格的生活见解,没有一个。而我和他的友谊本也是非同一般的。正是因为追求夺目的光彩,也因为我异想天开地要“考验考验”他,有一次我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这件事眼下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十分惭愧。
这是夏末的事。我跟保尔来到湖边的一座悬崖上,这是我喜的地方。真是鬼迷心窍,我竟会生出来一个再考验他一次的念头。那座陡峭的悬崖你是知道的,去年夏天我领你去过,足足有五俄丈[一俄丈等于2.134米。译者]高。我简直疯了,对他说:“你不敢跳下去,你害怕。”
他朝下面的湖水看了看,摇摇头开玩笑。别看我多次亲眼看到他表现得很勇敢,有时甚至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我却认为,他敢做的,也就是打个架啦,冒个险啦,偷支手|枪啦,以及诸如此类的小事,真正要冒生命危险的大无畏精神,他还谈不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糟糕,叫我一辈子再也不敢去干那种想入非非的蠢事。我告诉他,我不大相信他那么勇敢,只是检验他一下,是否真有胆量跳悬崖,不过我并不强迫他这样做。当时我简直着了迷,觉得太有意思了,为了进一步激他,又提出了这样的条件:如果他真是男子汉,想博得我的,那就跳下去,跳过之后,他就可以得到我。
塔妮亚,我现在深深意识到,这太过分了。他对我的建议惊讶不已,凝视了我片刻。我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他已经甩掉脚上的鞋子,纵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我吓得尖叫起来,可一切都晚了他那直的躯飞速向水面落下去。短短的三秒钟,在我却是长得没有尽头。当水面激起的巨大浪花把他的子掩盖起来的瞬间,我害怕极了,顾不得滑下悬崖的危险,忧心如焚地张望着
我知道,他跳崖并不是为了得到我,我许下的愿至今没有偿还,而是为了永远结束这种考验。
树枝敲击着窗户,不让我写下去。今天我的心一点也不好,塔妮亚。周围的一切是那么黯淡,这对我的绪也有影响。
车站上列车不间断。德国人在撤退。他们从四面八方汇合到这里,然后分批登车离去。据说,离这里二十俄里的地方,起义者和撤退的德军在交战。你是知道的,德国也发生了革命,他们急着回国去。火车站的工人快跑光了。像要出什么事,我说不上来,可心里惶惶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