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加觉得自己被新一代的权势隔离了。早在黄楼姐弟纵横蚀月教的时候,她就已经无力左右教门的命运,而现在马上又要改朝换代,教派的势力新月异,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
她这头兀自无言地流着冷汗,那头的少女又开口了:“唐阁主用过小食了?”
唐襄无意识地回答道,吃了,吃了,来的路上吃的。
那少女又道:“既吃了,就是上工了。我有话要问阁主,请随莺奴来。”
唐襄微微翕动着嘴唇,发出一声没有人能听见的“是”。
莺奴从食台边走下,整理了一下道袍。唐襄见她仍穿着昨的衣裳,恍惚中甚至惊恐地自责了一番,怕不是因为自己昨忘了替她准备新衣了,但抬头却又看不见那张美丽的脸上有什么不满的神色。她转而看了看那张食台,知道这就是当年武残月替薇主簪上银步摇的食台,莺奴方才所坐的位置曾坐过残月教主,坐过薇主,秦棠姬和黄楼必然也曾在这个位置坐过。而她也坐在那里,旁人瞬间就能明白这些女子之间的呼应。
莺奴从前厅走出去,轻车熟路地绕过花园和练兵场,一直向着北方阁的最深处走去。唐襄跟在她后,一见她对路径这样熟悉,旋即明白莺奴昨夜绝没有遵守她的叮嘱,在深夜走出过房门了。
她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唐襄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她似乎已经料到莺奴要问她什么问题了。
莺奴在一座怪异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这座建筑的基层修得极高,外层的檐柱修得离外檐很远,好像并不能支撑住屋顶的重量;楼外侧看不到一点突出的装饰,也没有栏杆;整座楼只有两层,看起来却有五层之高,底下整整四层都是空的,门窗全都用木板和铁链封死了,最高处的阁楼也被九重铜锁牢牢锁住;而且这座建筑没有楼梯。
这是蚀月教的阁。
阁是李深薇刚做教主的时候改建的,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囚叛徒和俘虏的地方。阁的高阁被牢牢锁住,只有北方阁权力最大的人能掌握这把钥匙;而它又没有楼梯,唯有武功足够高强的人得到钥匙才能自由出入。这也就是说,阁建成后的这三十余年里,只有三个人能够踏足这里,李深薇、上官武、秦棠姬。
莺奴回过头来,对着唐襄问道:“敢问阁主,我十一岁之前是不是住在这个地方呢?”
唐襄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上官武当年若真是将她收在这里过,当然不可能对自己提起这种事。若回答“是”,她不知莺奴是否会大发雷霆;若回答“不是”,她不知莺奴向别人问来不同的答案时是不是会更加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