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奴又转回丹炉前一言不发地看了片刻炉火,莺奴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骊奴从那张矮凳上站起之前,淡淡地说道:“我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去见他呢?死人的体难道也能行**之事吗?就算能,也太可怕了。他送给我的马,只要还没有死,我也不能乘。我的体已经在这座炉里烧成灰烬了。跳进炉里之后忽然又发现自己人在炉外,那种错乱的感觉,我至今还想得起来”她笑着看向莺奴,对方的脸上还留着一个呆呆的表。
“不谈了吧。”她站起来,将矮凳移到食台旁,像昨一样将吃剩的饭菜摆出来仍是那条吃剩的冷鱼,蕻菜,一盆冷饭。
莺奴此时忍不住露出退缩的神色,骊奴见了,也就没有招待,独自盛了半碗冷饭,就着冷菜漠然地吃着。她咀嚼的速度很慢,仿佛牛和马那样缓缓吞咽。莺奴迟疑地坐到她的对面,看见她用来添菜的碟子正是昨天晚上用来盛放蛇卵的碟子。
骊奴发觉了她异样的眼神,笑道:“怎么了,其实我并不是真的用饭,只是因为做惯了活人,死后也想一三餐罢了。这些饭菜也都不是真的,我再吃十年也吃不完。你听过狐狸嫁女的故事么?宴席上佳肴美食都是幻化出来的,我这里亦是如此。”她接着吃了几口,莺奴低头去看时,发觉那条鱼并未减少。若是如此,她的碟子里盛过什么污秽之物都无所谓了。
莺奴继续无言地看着骊奴吃着这凄惨的饭食,为她这种自虐般的坚守感到不安。但转念想到她或许早就失去了味觉,更何况眼前的食物也不是真的。
那自己昨所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实和幻想的边界再一次模糊了。她痴呆地坐在骊奴对面看她吃到满足,将饭食再一次收回到原处,将食台擦拭干净。她擦完食台,故作惊讶地看着手足无措的莺奴,说道:“别再来向鬼要吃的呀。昨天吃的都是假的,你想去打猎就去吧。”
----------------------
莺奴就这样住在骊奴的道观里,直到丹炉在第三千六百熄火。莺奴的饭食当然要靠她自己解决,她猎来的这些真脂实,骊奴反而下不了口,两人常常为此互相开对方的玩笑。
骊奴只是鬼魂,其实连睡眠都不需要,但她仍然像生前一样出而作,落而息,甚至还会每旬沐浴,换洗道袍。到了夜里,莺奴就睡在她的旁。这张看似只能睡下一名小少女的旧上不但睡着莺奴,还十分宽裕地睡着骊奴,仿佛骊奴的体完全不会占据真实的空间。莺奴起初还不习惯,但渐渐也适应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第三千六百,莺奴清晨醒来,发觉骊奴不在上,披上道袍走出帘幔时,看到她不知怎的将那座鎏金大炉拖拽到了庭院里,炉火已经熄灭了,她正打开丹炉的小门来清理余灰。看到莺奴来了,便对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莺奴想要走到骊奴边去看,骊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莺奴不知所以地躲在内看了她一会儿,只见她从丹炉内取出什么东西以后,慢慢地退了几步,高高地扬起手臂来,向着这座熄灭了的金炉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剑,金炉应声化作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