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看到那小的影子从高处落下,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还是在惊骇中撑着体站起,向蛇奴落下的地方跑去。
那里燃着熊熊大火,如果她摔伤了被困在那里,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意识到自己对蛇奴重新产生同的心时,她就知道蛇奴已经昏死过去,那好战之蛊的法力也瞬间消散,自己又是原来的那个莺奴了。在她还清醒的时刻,她是不想杀蛇奴的。
莺奴冲进火中,向蛇奴落下的方位跑去;火焰已几乎完全烧掉了她的衣裳,她那十分漂亮的头发也被点着,莺奴不得不奔跑中用手臂去保护头发。烟尘、焦灰和灼的毒气统统顺着气管被吸进肺里,她若是想要睁大眼睛,那就连眼球都会被灼伤。要不是仗着不死的异能,她不可能有勇气再一次冲进火里。
那条红龙巨蟒发觉头顶上的蛇奴不见了,也在呆滞地缓慢转动上,在火中搜寻蛇奴的影。莺奴看到巨蟒也在寻找蛇奴,虽然感受到一缕奇异的温馨,但更担心这庞然大物在移动体的同时,就会将蛇奴碾成酱,因此对着它高叫着“停下、停下”。这呼喊或许无用,但莺奴已经想不到其余的办法了。
她马上就在火堆里找到了蛇奴,这少女浑的衣裳都在燃烧。莺奴将她的体兜住,朝着高处继续喊道:“小蟒,小蟒!”
这两句呼喊却立即传到了蟒蛇那里,它那愚笨的眼缓缓转过来,将巨大的头凑近火中的两人。它看见蛇奴,向两人张开大嘴,两三颗蛇涎顺着巨蟒的牙龈坠落下来,将蛇奴和莺奴旁方圆三尺的火都浇灭了。蛇涎是冰冷的,落在皮肤都被烧去的莺奴上,竟然不是冷的,而是另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火烫。她整个人都浸在那团粘稠的唾液里,被这疼痛刺激得踢蹬了几脚,气管里又呛满了腥臭的蛇唾。
蟒蛇继续低下头来,将一张巨口大开,下巴几乎铲进土里。莺奴将蒙在眼皮上的蛇涎擦掉,睁开眼看到这样一张深渊巨口,吓得动弹不得。巨蟒也不心急,仍然将牙关打开着,倒并不是要吃人的模样。莺奴反应过来,巨蟒这是在邀请她们乘坐到它的口中!
她思考了极短的一瞬,立刻将蛇奴的体抱起来推进蟒蛇口中,自己也抬腿跨进那张嵌满了腐的蟒嘴里。二人一躲进它口中,蟒蛇也就立即从平地上缓缓抬起来。莺奴只觉得自己的体猛地向下一沉,就已经被托到了高高的半空里,那感觉就像是被突然送上天梯,又像是骑着飞鹤仙兽来到天宫。
蟒蛇渐渐抬直了体,莺奴转头去看时,就连月亮都离自己近了几分。但此时她没有一点心去欣赏这绝无仅有的风景,第一是为这羊苴咩城绵延的大火,第二是为了昏迷不醒的蛇奴。而她自现在遍体鳞伤,人都是半死的,如今能够暂时坐下,她唯一想做的只是大哭一场。
她还是没能做到!没能守护羊苴咩城的百姓,甚至用自己的手杀过他们;也没有制裁罗栋,让他继续回到了人世逍遥;最后也没能点拨蛇奴,还使她小心掩盖起来的伤口又一次被撕开。她什么也没有做好!
巨蟒直起子,开始向着城外蛇行而去。她在蟒的口中无力地唤了一声“别压坏了房屋”,然而这蠢笨的神没有听她的建议,挤开满地的竹楼,向蛊瓮树林悠然爬去,就像一位守旧的姐姐在暮时要将在外玩耍得睡去的妹妹送回家。
蟒蛇爬行了一段时间,就将双颚缓缓合上了。莺奴和蛇奴陷入了湿冷的幽暗中,而体稍稍磕碰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她摸索着去探蛇奴的位置,抓住了她的手。担心她生死未卜,莺奴将手伸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发觉她还在呼吸。
她马上挣扎到蛇奴边去,用力去摁这姑娘的人中。过了片刻,只感觉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臂膀按住,同时蛇奴那少女的声音响起:“我还活着。”
蛇奴醒来后,那好战的冲动并没有被同时唤醒,她不再发动这法术了。莺奴这才回想起来,在蛇奴催动这场混战的时候,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发力的痕迹。她的法术厉害就厉害在此,尤其是在昆仑山一战中,这样的法术可以让她坐享渔翁之利。
莺奴如今逐渐意识到,这三十六人所谓匪夷所思的功夫未必是指靠拳脚胜过他人,他们出手,甚至可能还看不到招式就已经杀人于无形;难怪师父这般无敌的观音奴也不曾帮着自己杀敌,因为这三十六人杀人的方法,不是师父这样习惯了真刀真枪的人能对付的。而自己若是真能在这竞赛里脱颖而出,有史以来最强悍的蚀月教主之名她可当之无愧。
她脑中还在兀自惊叹,便又一次听到蛇奴的声音:“你现在知道这蟒蛇是我的姐姐了,她多么好。”蛇奴的语气中又透露着那股绝望的自嘲了,莺奴想要劝慰她,还来不及开口,蛇奴就续道:
“我的姐姐有一种先天的弱病,从小就消瘦无力、头晕咯血。我来南诏时还不懂事,但姐姐已经四五岁了;当时是她说一定要带妹妹在边,与皇帝同行的罗栋才买下我的。皇帝买下姐姐也是因为听了占星官的卜卦,说把柔弱的女子献给山神,可以安抚山神的暴怒;他们原本不想让我们参与三十六灵的竞赛,而我一来到小王府,就将亲自袒给我喂的大进武咬死了,所以七后他们就将我们姐妹二人送到了山中寄养。
“早年王还没有随着军队去大唐征战的时候,他还会常来看我们。我学会了白语,问他当年大进武的事,他不怪我。过了许多年,我长成女人的时候,王告诉我,我刚来的那天夜里,大进武正在为我哺,他走进寝宫来将我从她上抱走,放到一旁的小金中,急着与大进武欢,不顾我在旁啼哭。他走后,我好像是嫉妒大进武,所以将她咬死。他曾说那时他便对我没有脾气,这是天神用一个女人换来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