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后,需要敬六伏、十三辛与四大善逝,许多繁琐的礼节;即便如此也还未结束,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部分。狐奴虽然自称已经成就了虹,成佛之不需要加以诸多凡礼,但因为此事是蔡邦皇后主张举办的,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的程序进行,因此最终要对狐奴重重灌顶,以帮助灵魂超脱。
方才念忏的主持站起,开始与助手在雪中绕着棺施法移动。层层灌顶下来将有数个时辰之久,要坚持到葬礼结束,天色就将趋暗了。
只见那位主持十分专注地念念有词,一边将需要进献的受用一一呈上。起初一切都很顺利,抬棺者也已按着仪式绕圈走过吉地;直灌顶至最终时,那位主持忽然眉头紧锁,在严寒的天气下流下一头冷汗来。众人见他脸色不妙,也都紧张起来,但又不敢开口询问。
主持坚持了半刻,无论如何做法都不能继续下去,终于悲道:“难哉,仍有执念,挥散不去。”
始终站在一旁的娘定埃增似乎料到有这一着,叹道:“众位大德若是不介怀,我可一试。”
其余的苯教徒本就对这混在其中的佛家子弟心怀不满,此时都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娘定埃增。他却不在意这些敌视的眼神,只是将目光定定地投向为首的蔡邦公子。
对方沉默地看了娘定埃增一眼,随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莺奴也想知道狐奴为何无法跨过最后的一道门槛,因此抿紧了发紫的嘴唇,紧盯着娘定埃增的一举一动。
他并未走向棺木,而是转过向着一座小雪丘合掌道:“也将散去,魂灵为何还留恋在此?若是厌恶我这佛徒在场、坏了菩萨的洁净,贫僧自当悔罪、即刻离去。”
话毕,他阖目背对着众人,准备返回对岸。莺奴暗中担心风雪太大,大师独行或会吃苦,将他的衣袖扯住了。正在此时,那座小雪丘后却传来一阵极轻的吱吱声,众人定睛去看时,在漫天的飞雪中看见一只白狐,张着乌黑的眼睛朝这群不速之客看来,如同两粒黑曜石落在雪里。
莺奴几乎一瞬间就流下泪来,这只狐狸就是狐奴留下的最后一丝执念,那“梦境”还未结束!
她始终没有从那个梦里出来,睁眼看到的这些景象里,或多或少都是假的。她又一次明白师父曾经说过她的对手功夫都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所谓的匪夷所思究竟是哪种地步。与之相比,自己从师父那里习得的“电”已经是极其浅显痴蠢的蛮力。
送葬队伍里的其余人也都震惊了,纷纷向着那头雪狐狸行礼。狐狸天真地朝此处看了片刻,转头扬起四爪,悄然消失在另一座雪丘后,只留下一串小小的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