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鱼最凶狠的便是吞噬食物的那一击,只要躲得过这一击,她就仍有转圜之地。莺奴牢牢伏在草上,借腾起的泥雾隐藏自己形。等那鱼接近时,她忽然跃起,落在它古石般的头颅上,用尽全力把竹簪向它眼中插去!
乌鳢大痛,如遭电击,莺奴双手都握在那枚竹簪上,体就这样挂在乌鳢的眼球上,随着它痛苦挣扎而到处拍打,痛得她怒吼不止,越是痛越是拼尽全力猛刺鱼眼,竟将手臂整个塞进那破碎眼球中,只觉浑的恐惧和怒火都化作此刻痛苦的攻击,她已沉浸在这胜利中了。
这乌鳢的眼球被伤得不成形状,莺奴再发一击,将整支竹簪大力向深处去,直穿过整个眼珠插进鱼脑,激得它花蟒似的体当即卷曲起来,口唇直张,在自己拍起的淤泥里翻起白肚来。
莺奴松开手,从沙场缓缓退,浮到澄澈的上层湖水中,疾速吐纳几口,将泥沙从肺中喷出。
她逃过去了!
快要冲破水面时,阳光已经照在她面上,而她竟觉得这光芒十分陌生,并不来自她熟悉的那个世界。莺奴脑中不又将这水中奇旅回想一遍,这样惊骇的经历,恐怕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有了。
深潭,饕餮,灯蛇,广海,窄道,蚌室,坠落,还有那方水中之水,以及乌鳢湖。
她脑海宛如万花开谢,纷繁无理,弹出水面的一瞬间,莺奴终于脱口而出:“救命!”
无人回应。水面上正是正午,阳光毒辣,她只觉上皮肤寸寸如灼,奇痒无比,肺也几近燃烧,如幼鱼离水。
她竟在水下呆了整整一昼夜。
一昼夜的噩梦,如今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