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阁主沉声道:“这件事薇主点过头吗?”
唐襄心中电光火石地将利弊算过,此事如果真的告知薇主,她不太可能同意。但现在上官武就是秦棠姬,秦棠姬就是上官武,薇主真的会说不吗?
她的话在喉头稍稍一转,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这是秦教主下的令。”
唐襄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秦教主秦棠姬,那女子没有死!而且既然是唐襄开口,那么秦棠姬已经约等于代替李深薇的位置,成了蚀月教的新教主了,现在只差让众人看到她戴着步摇出现一次。见步摇即是见教主,没有步摇就不算真的。
底下虽然有跟着黄楼打过仗的弟子,但见站在前面的是黄楼副阁的弟弟,就是有疑惑也不能说出口;但唐阁主脖子上的红痕这样刺眼,又实在是不能让人无视!
弟子们不敢出声,只有三阁主鼓起勇气,抱拳道:“……属下,属下恳请上官阁主引我们见秦教主一面。”他本就懦弱,说出这句话,冷汗已经落在地上。
唐襄也已想到这其中的漏洞。他只说秦棠姬回来了,但拿不出任何秦棠姬现的证据来,而且此前派去的探子也被杀死。如果说他一回来所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呢?如果说他根本没有辞去北方阁的工作,又来到这里强迫她交出霜棠阁的权力,那他就是一手掌握了整个蚀月教!
她自己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七年前她说过,等他敢对每个人说假话时,就是他天才显露之时。
她等着上官武开口。
那美人的喉中发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三阁信不过,可以自己去北方阁拜见一番。就是薇主信不过,也可以自己去见见棠姬。”他已经料到众人对他有怀疑,补了一句,“探子是她杀的,我与她都最讨厌信不过人的属下。”
他将属下二字说得尤其清楚,像是有意提醒。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一是不许众人对他有怀疑,二是说了秦棠姬已经执掌北方阁,自己作为她最亲信的伙伴前来接管霜棠阁,两人成南北遥望之势,其余人都只是陪衬。假若秦棠姬真是教主,那么他掌管整个霜棠阁并不出格,因为他刚才这话里的亲昵也同时说明了两人关系不一般。
唐襄对此最清楚不过,明白事已至此将无可逆转,上官武必然成为蚀月教最炙手可的头领而这结局最令人深思的地方在于,不论是黄楼还是秦棠姬,甚至就算是唐襄自己做教主,上官武都会占据这个位置。
所以当初该怎么防?
她是聪明的,知道虽然他突如其来地做出这些决定,但这与秦棠姬来到北方阁这件事之间还缺了无数条链节,而且做霜棠阁主也不会是他的最终目的;蚀月步摇还在她唐襄的手里,谁都还没有正式接替李深薇,上官武的手将为那新的教主戴上权力的象征。
所以她也不再问,知道这中间还有很多可以变通的地方。如果他只是扶助秦棠姬掌教,那其实要她低人一等、做上官武的手下也不算什么,毕竟她撑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秦棠姬回来的这一天。
若要说这整件事里有让她心碎的地方,也只是他掐住过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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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武从北方阁大阁主摇成为霜棠阁主,权势比之前更加骇人;而唐襄对他多有宽容顺从,正如她之前也对李深薇温驯,好像他来此是天经地义的。既然成了霜棠阁主,自然也见过了李深薇。
李深薇已经不再有原来那股凌人的气势,反倒是上官武更冰冷。三年多来,她头一次回霜棠阁的高椅上端坐,上官武见了她仍然屈膝行礼,但口气里已经没有十五岁时那种急切的倾慕了。
她坐在那椅子上,拿那双使剑的、满是伤痕的手剥石榴吃,剥下来只吃十分之一而已。她只絮絮问了些秦棠姬的事,知道棠姬还算安好、生得美丽,就止于此。虽然他不说,但李深薇已从上官武的语气里听出两人陷在十分痛苦的关系中,所以这石榴吃得不太愉快。
她既没有问教务上的事,也没有问两人究竟哪里合不来,那些被上官武隐去的链条她全都不问。末了只是说了两句话,要他别让唐襄空怀希望,也别让棠姬伤心。
随后站起来,说这石榴留给你吧,就出了教主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