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约定,每隔两带着她去练武;每次都避开了阁中子弟的耳目,不想让人知道莺奴习武一事。她还是不能自由cāo)控“那股力量”,似乎是害怕用在上官武上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不经意的时候,飞过她边的猛禽会突然落地亡,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这秘力虽然不加练习,看起来却好像比之前强了许多,莫不是死过一次,就会更强一层?
上官武知道她资质上佳,即便不去用这股力量,单凭拳脚刀剑,也能将对手轻松置于死地;于是他也不再导她去用那怪异的力量,而是专心教育她从基本功练起。但一想到其余的灵奴早就锻炼了十年,莺奴只是断断续续地学过一些,若真是打起来,他仍旧捏一把汗。他也说过要替莺奴去杀其余灵奴的话,那也无异于违约;若真要替她杀,只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至少不能在第一战之前。
总而言之,这第一步还是要莺奴自己迈出去。
莺奴便这样跟着他练了一个秋,到这年年末时,功夫已经非常了得,如上官武此前对黄楼所说,已经能与他们抗衡。谁能想到这只是十岁大小的少女!
但他心中始终有个结,总希望秦棠姬什么时候能出现,她既然能发出那招“电”,一定能知道这少女体内究竟蕴含了什么神力。她若是能出来点拨一下莺奴,莺奴或许以此少女之,成为天下第一也未为不可。
但话说回来,三十六灵奴的领养人多数不是武林中人,十岁之前的儿童倒还好说,十岁之后若是这些灵奴越发独立,以至于一个个都想知道自己的世、都想摆脱奴役,抗拒角斗,乃至对自己的领养人动了杀心时,要怎么办?灵奴的武功超过领养人,这大概是很容易的;至少上一代掌门就是这样死于非命,这之前也绝对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对这门派,他虽然是掌门,但是不是还有不曾知道的秘密?
这一年的年节并不好过,一方面是长安严寒,一方面是过了今年,莺奴随时有可能要去赴约。她已经向上官武起誓,一定不让他担惊受怕。本来害怕三十六人决战时伤及自,所以众领养人都不在那露面,只会等最后的幸存者亲口叙述,这已经成了门派的规矩,所以上官武自然也不能出场旁观。即便要看,只能十分小心地藏起来看。但这三十六人的功夫据说个个都匪夷所思到了极点,非常人可以理解,一个活生生的人躲在场上,一定会被殃及池鱼,这样监视到底也太鲁莽。
有时他只盼时间停下,赴约的那一天永远也不要来,他就不必放手。
但才出正月,那催命的信笺就送到了北方阁这个约期,当年抽签时就已经决定了到时由哪家发出,这一轮正安排给杭州紫阁虽然私下已经退出,这一权力却仍在他们手上。上官武接到那封朱笔写就的“三月十五昆仑山”,心已沉到了海底。
莺奴却不惊慌,收到信的第二天,上官武还没动静,她已经打包了一个小小背囊,催上官武带她上路了。
上官武问她难道不怕,她说出一句话来:“我还会回到阁主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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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武将北方阁交给二阁主代管,到马市上替莺奴选了一匹子温和的小马,带着她上路了。一路来到昆仑山下,他勒马让莺奴独自上山。莺奴解开小背囊,从夹层里取出一件极其华美的绉纱来,是这年生上官武送的。
她将衣裳穿好,又戏法般变出许多小篦子小钗,送到上官武手里。
他还是拿她没办法,下了马,替她梳了头,将首饰一件件戴到她头上。莺奴来时就是这样金贵的模样,走时也是这模样。她向上官武行了一个大礼,额首贴地足有半晌,起没有多说一个字,骑上马头也不回。
上官武看着这小小少女顶着一头瑟瑟作响的步摇消失在山路上,俄尔不喉头发酸。说到底他还是护不住她的!就算他为蚀月大阁主又如何,此时竟只能看着她孤向修罗场走去。
他没有上山,但也没有离开,在山脚下呆到明月东升。今的月是血月,大概是知道有不祥之事。昆仑山那样大那样远,他不知道莺奴等一干人到底在哪里决斗,也不知道现在结局如何,曾想过立即上山去看,但那“不要围观”的警告又实在无法充耳不闻,他知道莺奴比他更强,如果有谁能杀死莺奴,就意味着能连他一起杀死,他不会选择这么做。
上官武在这山脚下徘徊了三,没有等到莺奴,也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灵奴出入,仿佛这昆仑山是一只怪异的口袋,将所有来客都封装了进去。
他无法在这里继续蹉跎下去,北方阁也不能没有他。如果莺奴的那句话当真,他们必定会再见。
他离去时,将头上的玉簪留在两人分别的地方,假如再也见不到莺奴,他知道去哪里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