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累极,听了大阁主的话,只是十分丧气地答道:“阁主不必再费口舌,唐襄都对我说明白了。”
朱玉藻放下手中的书,仍旧招了招手:“怎能这样?说过的话难道要不算数吗?”
黄楼幽幽道:“是我这志向有错,我若还执迷不悟,就连弟弟也会失去。唐阁主已说得清清楚楚,我难道要装傻么?”
朱玉藻道:“若是你做教主,乃人心所向呢?”
黄楼听他的口气,像是将她要做教主的一番话当真了,便有些疑惑,一时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道:“我早已听说秦棠姬的格很坏,嗜血成;即便将来做上教主,你整端坐在她的座下,难道不愤懑么?唐襄与我都是极好的子,逆来顺受;你弟弟则慕她,任她胡来。如果她手下能有这么多替她善后的人,她当然可以胡作妄为。可若是我这老朽先走一步,唐襄也追随薇主退隐江湖,只靠你弟弟不但治不住她,也治不住你这姐姐。只要你留在蚀月教任职,和秦棠姬就注定要有一战,你可有这种觉悟?”
她还是那个况略微复杂就搞不明白的实在人,皱着眉头。
“我知道你不听这些叫人糊涂的话,不如给你讲段你出生之前的史事,你听了自然明白。
“当年明皇顺治,开元盛世二十余年,安史之流一朝兵变。明皇携子女宠妃仓皇出逃,路遇百姓涕泪当道、哭求天子镇守长安莫去,明皇置之不理,而太子却留了下来。明皇其时还在位上,但太子决意平叛,在宁武径自称帝,无人敢反对。太子称帝,为肃宗;平乱后迎太上皇回京,将帝位重归明皇,就连明皇也不愿受,肃宗稳坐皇位,一切水到渠成。黄楼,你想做教主,缺的不过是这样的机会。”
黄楼那双蓝色眸子里的光芒沉下去几分,片刻后,她放下手中的酒坛,大步走到朱玉藻面前,跪下行了个礼:“请阁主指教!”
朱玉藻道:“我不敢一条一条地指点你,许多事你一旦做了,凭自己的天才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你是蚀月教的将才,薇主并不嫌厌你,不过是怕你打乱她的计划;她使你们姐弟分离、将你幽在这,都是因为你气焰太盛,她不得不防。你别去向薇主透露你的心思,只一味去做你的事!机会来的时候,她也不由己。”
黄楼还未完全懂他的意思,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玉牌来:“你拿着。”
黄楼认得那是什么,这玉牌就像蚀月教的兵符,像她这样的副阁主手中是没有的。每五千人就配备这样一小块玉牌,朱玉藻手下有一万五千人,玉牌就有三块。
朱玉藻看见她碧眼中的惊异,笑道:“我给你五千人,你能用这给自己挣点功名回来么?”
黄楼缓缓接过那枚玉牌,似是不能信,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又抬起头来看他。
“你用了玉牌,底下的人不敢问你,只需瞒住上头的人。你慢慢等那个机会罢,英雄不问出处,真正坐到了高椅上,无人在意此前是谁阻拦过你。”
她知道怎么做。那并非临时起意,自从她知道兵为何物起,就一直酝酿着那个念头,来到蚀月教的当天,对着弟弟脱口而出的那句“要做个教主试试”,不过是她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愿望有了一个看得见的实现之道罢了。如果不是女儿,她早就做了朝廷上的猛将,哪轮得到今天受这些鸡毛蒜皮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