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把那个不知根底的戏班子招进来,府里这么多女眷,万一真出点儿什么事,承恩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嫂,戏班子冲不冲撞母亲,我是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可不就是冲撞了母亲?你好歹也是个侯夫人,你的孝心哪里去了?”程二太太刻薄地笑道,奉了一盏茶给程老夫人,“母亲,大嫂不愿意去请,儿媳便自去请了,无非是花些钱罢了,能在母亲跟前尽孝道,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哪来那么多话说?”
程夫人虽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也曾官至知府,出身地位是比巨富宋家高,可财力却是大大不如了,程二太太携十里红妆进门,吃穿用度都十分阔气,并不是很看得起寒酸的程夫人,偏偏程家老大因为是长兄得以荫封承恩侯,程夫人也平白得了个诰命,而她却只能被憋憋屈屈地叫一声“程二太太”,这让一向爱拔尖的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宋碧云手里的嫁妆丰厚,并不屑当家理事,但她就是不甘心承恩侯夫人这个名头被程夫人夺去,这十年处处与她针锋相对,宁可花着自己的嫁妆银子讨好老夫人,也要给程夫人没脸。
“还是碧云孝顺。”程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程二太太的手,她懒得去管媳妇们的明争暗斗,只管自己有戏可听,有乐子可寻便成,程二太太越是和程夫人争,她的日子过得越舒坦。
程夫人一脸阴鸷,程二太太这番做派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斗了十几年,早就撕破脸,找着机会就要踩对方两脚,若是平日,气归气,但也不会和她多计较,但现在程锦的病刚好,她就在这儿胡说八道触她们霉头,她就不想那么轻易让程二天天得逞了。
程三太太进门不久,没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只是低头喝着自己的茶,装聋作哑地权当没听见。
程夫人正想再驳上几句,一直坐在她身边不说话的程锦突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望着小女儿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程夫人心头的怒火瞬间被浇熄了,她家锦姐儿是担心她的身子,不愿让她同那等闲人置气呢。
罢了罢了,反正承恩侯府早就没有什么脸面可言了,程锦能够回魂,已经是老天垂怜了,她和程老夫人还有什么可争的?
老夫人愿意让那种不知根底下三滥的草台班子进府,那就由着她去好了,她虽有两个女儿,但她绝对相信程钤和程锦不会和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伶人有什么牵扯,至于府里其他姑娘,她就管不着了。
“母亲,儿媳还有一事要禀报,如今锦姐儿好了,儿媳想带她去大觉寺上香还愿。”程夫人收敛了怒色,淡然道。
程锦好了自然是该去谢谢菩萨保佑,请人到家里唱大戏做什么?还不是老夫人自己想看,宋碧云出钱便出钱,只要不拿程锦做筏子就行。
“大觉寺自然是该去的,”程老夫人点头道,她也是信佛之人,平日偶尔也会去府里的佛堂上上香,却懒得像一般的老封君那样,日日在佛堂读经礼佛,听戏可比敲木鱼有趣多了,佛堂那是使个婆子照管着香火就行了,“我本也想同你们一道去大觉寺,但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帮我多添些香油银子。”
程夫人点头应下,心里暗嗤,哪里是折腾不动,是懒得折腾罢了,程老夫人礼佛的心是诚的,不过和佛相比,听戏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