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一口气吃完面,将面汤唏哩呼噜倒进肚子里,随即便瘫在椅子上像是挺尸一般不动弹了。
他有气无力道:“这家酒楼做的面还真挺好吃的。”
李白无语道:“是你饿急眼了吧。”
饥肠辘辘的人就是干啃一个白馒头都会觉得分外香甜,更别提通宵在雨夜中鏖战一宿,一身湿气几乎要渗入骨髓的狄仁杰了。
他说着顺手将狄仁杰的面碗收拾了,便听到门外响起蹭蹭的脚步声,一开门,迪妮莎便端着两碗面上来了,这两碗面都是满满的一大海碗。
因为这家酒楼所面向的大多是武者世家子弟,他们的饭量自然不同凡人,所以一般都用得是这种大海碗,并不粗陋,反而很贴心。
实际上在武者达到武圣之前,他们一般饭量都会远超常人,对应的正是李白筑基阶段的炼精化气。
两人坐下,继续开吃。
这家酒楼做的面的确非常棒,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面条还只是一种由汤饼(即面片汤)发展而来的新锐食品。
能做出这种滋味,除了李白随口点拨了两句以外,到底是专门面向勋贵子弟的酒楼,其庖厨的个人素质也可见一斑。
不同于李白自己所做的清汤白水,点缀小葱鸡腿的面,酒楼大厨做的面表层蒙着一层厚厚的牛肉,隐约可见翠绿的菜叶在绽放着浓香的骨汤中浮沉,看得直播间里早早起来的观众们口水直流。
口感也是十足,就着醇香的骨汤,连面带汤一口气吃进肚里简直感觉整个人都要重获新生了。
倒是迪妮莎对此有些兴致缺缺,吃了两口面后便将牛肉尽数挑到了李白碗里。
闹得狄仁杰频频侧目,以为他们这是在撒狗粮秀恩爱。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尽管只是很短暂的相处,李白也能感知到迪妮莎应当是一个很简单而又纯粹的人。
正如同猥琐者目视之处尽皆猥琐,纯粹者目之所在尽为纯粹一般。
之所以不吃牛肉纯粹是不喜欢吃罢了,没有想太多,李白果断把牛肉统统吃进肚里,心说你肯定是没吃过上面就飘着两片肉丝的兰州拉面。
吃过早饭,狄仁杰稍微正色起来道:“走吧,今天请你们到府上一聚,好好款待款待您二位,也算是感谢二位昨天的仗义相助。”
李白道:“你不是很忙吗?”
狄仁杰微微一笑:“我可是伤号,陛下准我三天休假。”
“所以元芳没有休假,而你能跑出来大吃大喝?”李白皱眉道。
狄仁杰讪讪一笑,就听到李白直言道:“还真是个黑了心的上司。”
三人走出门,避开那些或不经意或经意的目光,径直向北行去。
之前曾经提到过,长安的下水道系统很好,所以今天的长安纵然经过了一场肆虐的暴雨,仍旧不妨碍出行,只是零散的污水坑一脚踩下会溅起一堆泥浆。
只要躲避着这些被时间岁月,磕磕碰碰碎裂的青石板,道路便如现代的都市一般好走,当然,还要规避掉那来来往往不时碾压进坑的马车。
不多时,三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狄仁杰的府邸并非位于官衙,他既然是休假,自然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请他到官邸,而是带他们来到了同样位于长乐坊内的一家不起眼的宅院。
“这就是我家,是不是有种两袖清风的感觉。”狄仁杰指着自家略显寒酸的宅院道。
的确很寒酸,尤其是与对面相对而立,门口立着两尊脚踏石球的石狮子的“梁国公府”。
朱红大门,看上去气势磅礴,尽显富贵。
健仆守门,一个个气息沉稳,颇具风度。
“人家是勋贵世家,历代皇帝赏赐的宝物就足以以海量计,自然不需要低调。倒是你这个治安官刚刚走马上任没几年,倘若就积攒下来万贯家私,御史台弹劾你的文书怕是早就已经翻了天。”
李白倒也不以为意,更不会在此感叹些什么“朱门酒肉臭”,因为这还远远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朱门。
在大唐南部,一些豪门府邸简直建得宛如宫殿,豪奢之处足以令这些长安勋贵宛如乡下土鳖一样瞠目结舌。
而且这“梁国公”府纵然在长安也并不起眼,许多大国公府,动辄便占据一整个坊,占地极广,堪称一个“小长安”,“城中城”!
其内一切自治,家主即城主。
“我们走吧。”狄仁杰敲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缺了腿的老卒,面色上颇具岁月气息,遍是皱纹,还隐约有着几道军中行伍所留下的伤疤,见自家主人回来了,笑呵呵道:“阿郎回来了,没想到这次还带了客人。”
说着便将三人引进门,恭声道:“阿郎你与两位客人先聊,我去为你们准备些点心。”
狄仁杰笑道:“吴老就不用麻烦了,我们吃过早饭来的,先聊聊再提其他。”
李白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抠儿啊。
三人入了正厅纷纷落座。
狄仁杰道:“太白,陛下对你与花木兰等人正名的制书已经下来了,正发往碎叶,快则三五日,慢则小半月应该就能送到碎叶监军李恪手中。”
李白点头,制书就是诏书,是很正规的,之所以称“制”而非“诏”,是为了避讳武曌名讳中的“曌”字。
“这制书里都有什么内容?没封木兰个大官,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之类的?”
狄仁杰嗤笑道:“你想得不要太多,无非就是嘉奖你们守卫长城所作出的贡献,另外就是排除了你们身上通敌叛国的嫌疑,顺带擢升军阶六级不过后面这个你们就别在意了,没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