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由得他去。”
又起风了,可祁镇安并未感到丝毫凉意,他只觉得愤怒,还有恐惧。最近阿娘的行为愈来愈诡谲狠辣,连带着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杀气。其实他明白阿娘早都不爱自己和恬安了,她将仅有的母爱都给了雄奴儿。那么他到底在期望什么?思来想去他幡然醒悟其实期望这字眼压根就不该用在苏黛眉——当年的苏小虞身上,一直束缚着他的,其实是恐惧。他只想保住祁家免受无妄之灾,因此才要苟且偷生稳住阿娘和范亚夫,只是他能稳住多久,谁都不确定。所以他今日真的是好心,他怕祁清安有什么轻举妄动惹恼了范亚夫导致祁家覆灭,只是他与祁清安芥蒂太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可他不知祁清安对他不只心结难解,前世种种纠葛让她厌恶极了家宅内斗,那种自作聪明在她看来实在蠢得可怜。表里不一,翻脸不认这种人祁清安没见一千好歹也经过八百,因此她绝不会给这种人可乘之机。若说真有那么一天她祁清安能坐下好好听祁镇安忏悔,那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云汀见清安神情沉郁,也不敢打扰,只领着岚汀守在外屋。自清安参与选侍她们已好久没见到自家小姐了,可不知怎么的,即便亲密如她们,此刻也不敢再同小时候那般与清安嬉闹,云汀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她只觉自言府君失踪后清娘子一瞬间凉薄了许多,对别人是,对自己更是。
“云汀。”过了许久,屋内人终于唤道。
“是,清娘子。”
“我困了要歇歇,不准放任何人进来,明白了吗?”屋内人声音清冷,有不容抗拒的威压。
“是。”云汀不敢懈怠,忙带岚汀关门出去,在廊前下夜,不一会儿,只见屋内真的熄了烛火,一阵轻微的悉索声后再无动静。
“哎我说,清娘子没事儿吧?”岚汀实在不大放心。
“别混说!清娘子好好儿的,能有什么事?”云汀赶忙捂了她嘴,使眼色让她小点声儿。
岚汀扒掉了云汀的手,压着嗓子道:“你没发现吗?清娘子许久没笑过了。自从言府君出了事,清娘子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说她是不是……”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真是越说越没谱了!”云汀食指弯曲在岚汀脑袋上敲了一下:“如今言府君事情未明,咱们清娘子又正入选侍官,你小心同前朝大人们攀扯上什么惹祸上身!”
“我对那些人可没兴趣。”岚汀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我就是好奇,你说清娘子对言府君的事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喜欢上言府君了吧!”
云汀愣住了,思考半晌犹豫道:“这个嘛,实在难说。”
“可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们才见多少面?即便上次因着小郎君暗害差点被孙端捉去,言府君来帮着镇住场子说了些话,咱们清娘子同他也没什么交情吧……”
“我听人家说,清娘子对外称言府君救了自己的命。”云汀悄悄附耳。
“什么!”岚汀一惊:“这可是没有的事!”
“你小点声!”云汀皱眉:“咱们是清娘子的丫鬟,清娘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岚汀点点头:“这也是,清娘子待咱们恩重如山,从来不曾苛责咱们半分,若真有人敢诋毁清娘子,我定撕了他的嘴!”
“你这丫头!”云汀笑骂:“真真是个难缠的主!”
屋内祁清安听完最后一句,从内窗一跃而出,她轻轻放下窗笑了笑,翻墙出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