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摇头:“她若入歧途,怎知不是被逼无奈?何况有我。”
未等谢朴光进一步细品“何况有我”四个字的含义,场上号角再一次吹响,文试就要开始了!
陆踪踱步上台,先敬天地吾皇,后双手展开黄纸密封的长卷,一个一个将剩下的十二人叫上前来。文试统共就一道题目,大家当面写出答案,再按顺序被叫上前当堂应答。过程简单,但题目必定不简单,想来官家既然敢让他们一同当众答题,就猜到他们定然不能作弊,想到这祁清安手上起了薄薄的细汗。
“今,特开闱试,取良材以充内禁,昭彰圣意,戍卫宇内,现告之试题如下!”陆踪声音沉顿有力:“善恶之分,诸子当作何解?”
祁清安皱眉,周围同试的人一片踌躇满志,她却有很大的不安。展开纸笔,她陷入沉思。“善恶之分”,简单的四个字就是这次的题目?只剩下十二人了,圣上出这道题是为了留住几人?
君王问臣下善恶如何区分,一般人理解涵义有二,其一,佛教中所指顺理为善,违理为恶;二是人性之善恶。这二者不论哪一条学子们总会写出成百上千的策论,然后呈利抑弊。但皇帝总不会用这么简单的问题就来挑选侧用人。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旁边的人已经写满两大张纸恭恭敬敬的交到陆重寒手里了,这一边祁清安还在边发愣边捏着墨块在砚台里画圈。
谢朴光一觉醒来,身子压的酸乏。作为上一场选试的魁首,他委实觉得这场面有些无聊,尔后伸了懒腰瞥见身侧“女子”仍旧目不转睛盯着台下祁清安的一举一动,想了想昔日这人才华艳绝的模样和不论何事都不动如山的专注,又默默感叹自己魁首之位实在名不正言不顺。
“铛——”锣声响起,预示着这场文试已经结束。
“考生停笔——”司礼太监高声唱和。所有人都停了笔,没有任何一人敢耍小聪明,因为众人都明白若这时候有何不轨怕是要赌上一家子人的性命。
祁清安也放下了笔,她卷上就写了寥寥数字,交卷的时候陆重寒淡淡扫过一眼,表情一如既往冷若冰霜,未置可否。
“诸学子厅外候旨!”
随着一声号令,祁清安也跟上众人步伐,挪至偏厅等候结果。突然屋外一角闪过一个身影,她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人是——
“清安!”就在她准备踏出门去追赶那人的时候,身侧冯从鄣皱眉轻喝,顿时让祁清安清醒了过来,她再定睛一看哪来的人影,那分明只有字画。祁清安只能略显抱歉的低眉望了一眼冯从鄣,表示自己会注意言行,尽量不太过惹人注意。
正厅内,皇帝坐在正中,方才的皇子换了身蒙面的影卫装束,站在其身后。这是他们父子的一个小把戏,他们要一起挑选这次选用的近侍。
“这个怎么样?字迹工整,立意新颖,不失大家风范!”皇帝拿起第一个写完的那人的卷张,连连点头。
“好则好矣,不过他名字我不是很喜欢。”皇子戏谑道:“还有他爹的名字,我也不喜欢。”
皇帝闻言皱眉向德安问道:“他爹是?”
德安赶紧回话:“回皇上,这是东阳长公主的外甥武安侯赵珍家的儿子赵怀义。”东阳长公主是太后的义女,先帝的义妹,因其父亲平南将军有从龙之功,后来将军战死沙场,将军夫人又早逝,留下孤女无人照顾,太后心慈将她接进宫封为公主亲自教养长大。后将其嫁给权臣中书令公仪汖,生有独女也就是后来的继后公仪箴。
“既然皇儿不喜欢,那就让他哪来的回哪去。”皇帝笑笑,随手将卷张撕了,扔在一旁。
“这一位……”皇子拿起桌上一份笔意凝炼的文章仔细端详。
德安接道:“这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蒋勋业所书。”
“蒋勋业,哪个蒋勋业?”皇帝又问。
“就是刘贵妃妹婿的儿子,您还见过,说一表人才的那个。”皇子一口接到。
“哦,原来是他。”皇帝若有所思,想了想将儿子手中的文章拿来又是一把撕掉:“人长的一表人才文章却是毫无价值,这种人断不能留在身边。”
皇子笑到:“父皇说的是。”
就这么一来二回,能让这二人看上眼的不过两三份,其余的都撕了一地。
“父皇您看这份。”皇子将一份只有寥寥数言的文章双手奉上:“不知这是块璞玉还是顽石。”
“哦?”皇帝引起了兴趣,他接过文章,上面写到:“人无定性,善恶相映。物违不周,天道寻常。”皇帝对着这几个字端详半天,将卷张不轻不重的往案上一放,轻哼道:“狂悖,将人带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