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一张完美的脸庞出现在那张白骨架上,两相对比,着实瘆得慌。
这一幕,却是将那躲在暗处的三只老灵猴惊吓坏了。双掌捂脸,指缝偷瞄,已是汗流全身,瑟瑟发抖。它们万万没料到,世间之人竟能如此厉害,也如此残暴无底线。正在思量之际,却见那老人仍立于玉床之前,凝视着那张活生生的面颊,神色复杂。难不成,他还未收手?
三只老猴怀着甚是悲痛之心,捶胸顿足之时。又见那老人从黑色布带中抽出三根银针,悬于半空,凝眉沉思,似乎在纠结犹豫着甚事。
突然,那老人以极快之速将三根银针扎入那张人脸之上,一针入人中,一针入印堂,一针入百汇。随后,他蹙眉凝视,紧紧盯着那脸颊之上的细微变化。
原来,这三针乃是起死回生之针。
直至昨夜,陌易才将这三针琢磨透彻。彼时,他甚是狂喜,连夜命那树精将灵猴带来,以便试试这起死回生的针术究竟能有何奇效。
果真是有奇效!
望着眼前的一幕,陌易也久久未回过神来。待那三根银针扎入穴位之际,那具白骨脸颊边的血肉开始沿着骨架急速生长,眼看着铺满了头颅,丰满了脖子,延至胸腹之际。
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
陌易见屋内有异,速速取回了三根银针。待他再俯身细看之时,那副骨架上的血肉又蔓延至四肢,才渐渐停止生长。
“何人?”老人将银针收起,放入那布带之中,厉声说道。
咯吱一声!门扇被推开。
原来,守门的两个树精听得屋内有尖叫声,便知不妙,速速推门而入。一番找寻,便在那暗阁之处寻着三只瘫软在地的灵猴。两个树精七手八脚将三只灵猴捆绑在石柱之上,然后快步走至陌易身前。
其中一个略壮实的树精瞟了一眼躺在那玉床上的骨架,一脸惊恐地言道:“陌大夫,这三只灵猴该如何处置!”他暗自想到,这陌易着实厉害,竟将那从山野里挖出的白骨恢复成血肉之躯,还如此鲜活。一瞬间,寒意从心底至窜至脚心。
“如此聪慧之灵猴,定是用在洞主身上。你速速去回复洞主,就说陌易恭候多时。”陌易拂袖于后,踱步至灵猴,用带血的手指捏了捏灵猴的面颊,皮笑肉不笑地言道。
两个树精见状,脸色刷青。临走前又瞟了一眼白玉床,不由得摸了摸脖子上的树皮子,悄然退下。
而那三只灵猴则被吓傻,任由树精捆绑。毛发竖立,目光呆滞,身体僵硬,两眼发直,惊恐地望着陌易的身影在屋子内移动。
此刻,陌易面壁而立,双手背后。虽是脸色苍白,甚是虚弱,可眉梢间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他咬紧颤抖的唇角,攥紧拳头,暗自思忖道:总算是熬过了这段黑暗的时日,才换得这般神奇之术,也算是苦尽甘来。不过那最后一针还未参透其奥秘之处,须得细细琢磨才行。这一针封魂之针,才算是至高境界,若是掌握其精髓,普天之人绝无对手。思及此,他不禁冷笑几声,至于殷寒,皆可不将其放入眼中。
陌易不愧是天下医痴,竟将这失落人间的巫族之术参透得如此透彻。更何况这鬼门十三针也只在巫族出现过一世,而这一世则是巫族的创世之年。至此以后,鬼门十三针之秘术便消失于世间。
而今,陌易尽得如此境界,拥有超世之医术,可以重生血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这般医术着实能将殷寒的白骨脸再造,恢复其原本之容颜。
……
当殷寒得知陌易破了境界之后,便起身奔向那魔障之中。脚步蹒跚,白发苍苍。虽然他还在为神鞭的丢失而感到懊恼,但听得破境之事,也甚是期待。若能恢复曾经的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之容颜,也着实值得期待。
殷寒入了阁楼,来至屋中,见那玉床之上的白骨竟恢复得如此自然,大喜。疯了似的扑上前去,将陌易揽入怀中,激动地嚷道:“陌大夫果真是老夫的贵人,贵人啊!待老夫出山之后,定将你至于国宝之位。”
此时,陌易面色铁青,嘴角下拉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甚是冷淡地望着殷寒,对他这般狂喜之相,无动于衷。
突然,一个身影闪至陌易的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往墙上的木架撞去。殷寒正欲陪个笑脸,忽见陌易有险,慌忙闪至陌易身后,将那人拽开,仍至地上。
屋外的树精听得动静,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竟见那个被陌易恢复的白骨人已经站起来,正欲攻击殷寒。这般了得,着实可怕!那树精慌得现了一半原形,将细长的枝条伸展开来,把那白骨人卷起,甩出阁楼,仍进了泉池之中。叹了口气,恢复了人样,言道:“这也够那鱼儿们饱餐几日了!”
殷寒扶住失了神色的陌易,安慰道:“陌大夫莫惊慌,有老夫在,无人可伤及你!”
陌易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将殷寒请至那玉床之上。又挥手唤来两个树精,用锁链将他固定在玉床上。然后,转身去准备药物,为他那张白骨脸颊施针。
两个树精甚是胆怯地将殷寒捆好,连头也不敢抬,就撒腿跑开。
话说回来,为了研究此术,陌易已将数百只灵猴的脸颊刮去了血肉,反复实验,以备万无一失。他为此孜孜不倦,总算是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甚是艰难的境界。
此时,玉床之上的寒气越来越浓,弥漫了整个屋子。
只听得灵猴一阵惨叫,一片片带血的皮肉便被陌易取下,铺在殷寒的白骨面颊之上。
待那些血肉铺满殷寒的面颊和脖子之后,陌易便抽出三根银针,将皮肉缝于骨上。
银针扎入之际,殷寒惨叫一声。
针针入心,痛至心骨。这般施针过程,活人受之,极其痛苦。待这三针缝完,殷寒已将嗓子吼破,瞪着血红的双眼,甚是无阻地望向陌易,而双手则紧紧地抓着玉床两侧的扶手。
还未待殷寒缓过气来,陌易又拿出三根银针缝其筋脉。
此时的殷寒已疼得死去活来,在玉床上来回挣扎。他闭上双眼,两行血泪流淌在欲成形的脸颊之上,宛如一条条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心尖,让他忆起尘封多年的往事。
往事虽如烟,爱恨却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