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小苏拂袖揉了揉眼睛,眼皮着实没劲,耷拉在眉毛下,似睁非睁地眯着眼.
壁板上那盏昏黄的油灯晃了晃.
恰似一阵风,似乎有个人影从屋梁之上落下来.陌小苏使劲砸吧了几下眼睛,着实看不清是谁?又拂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揉了揉眼,竟还是一片朦胧之感.
“再来一壶好酒……”陌小苏挣扎着爬至那个人影跟前,顺手抓住他的衣角,扬起手中的酒壶,喃喃说道.
陌小苏不知,此酒乃是世间最浓的酒.普通人闻上一闻,便已是半分醉意,喝上一口,三步之内神思游走.
如她般对口畅饮,甚是危险.若不是她体内有着浑厚的灵气可以帮其消耗,小命丢也.
南浔没拦住陌小苏的豪饮之举,待他看见时,为时已晚.虽也为她担忧了几分,不过见她胃口如此了得,也猜到其定是没甚性命之忧.
如此看来,这丫头着实不简单.喝酒之事,看来得拜她为师才行.
想到此,南徐低头望着满脸绯红的陌小苏,再望着她手中晃悠中的油壶,心一阵阵抽搐.
八年的沁荷春啊!
八年内,无数个寒冬之夜就付之东流了.若不是今日乃是师傅的祭日,南浔才舍不得将其从山涧的石缝中挖出来,抱至他这个秘密之地.
南浔原本欲与师傅隔空对饮一番,未曾想到竟被这丫头白白糟蹋了.
甚是可惜!
这沁荷春的酿造之法极其繁琐.为主的用料便是那雪荷的花蕊.可那雪荷的花蕊甚难采摘.须得去那雪山之巅的天池中才能寻到.
这雪荷花只在寒冬的深夜里绽放.如昙花般,转瞬即逝.其花瓣如月牙般,弯弯细细,层层叠叠.花色如白玉,花蕊如水晶,立在天池中,亭亭玉立,颇为雅致.
而那花蕊极其难采撷,须得在它还未绽放之际就得苦苦守候.无数个苦寒之夜,南浔披着斗篷,手持灯笼,撑着扁舟,穿梭在天池之间.
酒如琼浆,汗如霜.
皆因师傅爱喝那口沁荷春.一日一饮,已是无尽的享受.
南浔见此,便跟着一个塞外之人苦苦学了三载,才算摸得了门道.
而此时此刻,南浔着实心疼得很.甚是气恼地从陌小苏手上夺过酒壶,晃了又晃,总算是见得一丝清流,便仰面对嘴,喝了一滴,甚是享受地闭上眼,细细品之,味道着实不错.
继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丫头怎这般难缠.”
不过更让南浔疑惑地是,她是如何来至此地.看她的来处似乎是从那五丛山下走来.
五丛山,峭壁断崖,密林森森,处处是险境.时常还有异物出现,蚕食族人.是个人人忌惮之地.
而这丫头怎能毫发无损的走出来,看她模样不想是受困之人.更何况,此地离那楼兰都城还有上百里的路程,她一个小丫头怎能挨过这大半年的光景,徒步至此.
疑惑重重,须得好好审问.
这般思索之后,南浔的好奇心又从冷寂的心尖冒出来.
嗝……嗝……
一阵难听的打嗝极其刺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晕眩的酒味.
南浔捏着鼻子,甚是不悦地望着烂醉如泥的陌小苏,寻思这丫头野得很啦!竟这般粗陋,无修养,也不知爹娘是如何教导的.
随即,南浔便伸手拨开了她的手指,将衣角收回,细细捋了捋.
低头之时,南浔又瞧了瞧她的眉眼,平庸至极.
忍不住咂咂舌,摇摇头.南浔还是觉得她乌溜溜黑的时候还有些特色,这一变白皙了,反而不如以前.
陌小苏才无暇顾及旁人的感受,向左向右翻了个遍,似乎还未找到合适的睡姿.
在南浔诧异的眼光之下,陌小苏又来回折腾了半晌,才算把脚尖勾至那矮桌之上,拉过一个矮凳,入了她的怀抱,所幸总算找到踏实之感,便沉沉睡去.
顿时,鼾声大作,此起彼伏.
南浔见她这副模样,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哪有一般的女子模样,吃相喝相醉相睡相,乃至长相都甚不如他意.怎能收她为徒.
陌小苏紧了紧身子,又换了一个睡姿.或许是有些冷的原由,她将身子卷缩成一团,依偎在矮凳旁边.
望着陌小苏那难看的睡姿躺在潮湿冰凉的地面之上,南浔信步离开,又迅速来至她跟前.
既然做了好人,供了吃喝,这番还怕她被寒气伤着.哎!多一个人需要照应,着实不适应.想到此,南浔便从手腕间取下百尺凌,将其卷至里屋的床榻之上.又为其盖好被褥,才缓缓神往外屋去.
心想道,明日又得下山一趟,这床铺被褥须得更换一新才行.南浔甚是爱干净,甚至有些小洁癖,望着这一地的残局,手心痒痒,便马不停蹄的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