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咱们学历都低,没办法辅导孩子,他学习成绩差,老师已经把他边缘化,那么小的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照这样下去,难道要让他跟你一样,上个小学,上个初中,后来也去工地当瓦匠工,在家里修地球?”
“哪怕像你家老二一样,有本事上个大学,也会因为穷,对喜欢的女的,连看都不敢看,更不敢去追求。”
“你知不知道,现在结婚,要是城里、市里没有房子,会被女方家人往死里嫌弃!”
“你知不知道他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孙子,以后也会无比的自卑!”
“人家钱多钱少,人家都在攒钱,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你两个男孩,压力本来就大,你还要去学老二拿钱去打水漂!”
“哪怕像老二那样赚钱,又有什么用?老二带的媳妇,不是到县里一看,就嫌弃的跑了吗?”
屋里王大全听着声声数落,默不作声。
屋外王二顺只感每句话,都是无形的鞭子,鞭得心疼。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比以前要好许多,但也过了像以前那般只需要吃饱穿暖就幸福感十足的年代,生存压力反倒更大了。
王二顺之前心里只埋怨着哥哥嫂子照顾母亲不尽心,又长时间没有去医院里探望,但现在听到他们的种种难处,实在是无法怪责。他悄悄地离开墙角,缓缓地向镇上行去。
王家庄一天只有一趟到县城里的车,是早上发车。王二顺如果要回县医院,需要先走十余里到镇上坐车才能转回县里。
他走出村口,交上修的好路,便大步流星地走起来,忽地听到身后有三轮车声响动,扭头一看,原来是王厂那小子开着三轮车经过。
王厂见了他停下车问道:“顺子咋要去哪呢?”
王二顺搪塞道:“我妈在县里住院呢,我回来拿一点东西,现在要赶到镇上坐车回县医院。”
王厂一看他神色,心下狐疑。
不过天已经快黑了,如果他走着到镇上,十几里要走半个多小时呢,当下便开口道:“走吧,去镇上坐我三轮车,顺路。”
王二顺点了点头:“谢了。”
“客气啥!”
王厂说完,便再踩油门,三轮车发动,冒着烟往前冲去,就在这时,却听到身后村里响起了鞭炮的噼啪声。
王厂扭过头去稍微一听,之后嘀咕了一声,回过头对王三顺道:“先等下我,我看下是谁家有红白喜事。”
说来村里,除了红白喜事,就是上坟才放鞭炮。响在在村里,那只有可能是谁家出啥事了。
若是在平常,王二顺当然也会好奇心大作,去看看发生了啥事。但现在他感觉整个人懒懒得,实在不想动,就坐在三轮车上,等王厂那小子回来。
一根烟功夫,王厂往赶了回来,王二顺一见他脸色,便知道不是好事。
果然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哎,是喜娃家的二叔、二婶,他们喝药自杀了。”
饶是王二顺什么都看开、放淡,也被惊得站起问道:“这是咋回事?”
王厂没好气地道:“咋回事,活着没指望呗。想想儿子已经死了,儿媳也跑了,又没有孙子,活着还有什么奔头,难道以后还去养老院?哦,他们好像还去不了,交不了那个钱。”
王二顺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
心里只想着,二叔二婶这一去,倒是一了百了。
他看王厂一脸沮丧,不由问道:“嘿,没想到你跟二叔、二婶们感情还这么深。”
王厂连连叹气:“哎,年前借了二叔他们二百块钱,一直不好意思张嘴要。现在也就当打水漂了。”
王二顺闻言愣了一下,失声大笑。
王厂叹气完之后,便将三轮车打着火,一踩油门,直奔镇上而去。
到了镇上,王二顺本要再给他买两盒烟,他死活不接。王二顺摇了摇头,将烟揣回兜里,之后叮嘱自己回来的事情,不用跟哥哥他们说了。之后便搭上了去县里的公交。
到县车站之后,王二顺一路急走。等到了县医院,天还是黑了,他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忙买了两份快餐,便往住院部赶。
赶到母亲病房门口,却见房间里只有母亲和那秦先生两个人,那秦先生正在跟母亲说话,不由得停住脚步,在那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