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衣微微勾了一个笑容,“看样子,先生懂得确实比我多些,我承认先生聪慧,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之中自然是明哲保身更为妥帖,可我宁愿不要这份聪慧,也想在我所信仰的路上玉与石俱焚一次,先生如今应当是已经懂了的。”
夙回难得会笑,便是笑时也是云淡风轻,优雅自若的,苏落也是第一次从他这次微不可察的笑容里读出一点惨淡的意味来。
苏落一下子就有些慌乱无措,夙回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云淡风轻下去,永远清冷矜贵下去。
在衣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道:“我这辈子算是十分幸运,得遇了两次波澜壮阔的爱情,一次是千百年前有人耗尽半身灵力催开十里梨花,只为博得心上人一笑,她在寒雪之中飞掠枝头折花赠予心上人的场景,让我第一次知道何为爱情。”
她望着夙回,眸子又悠悠地转向苏落,一眼望尽,她看着杯中酒,又道:“那时雪色与梨花白竞相盛放,她的心上人,那个男子就站在这场盛景之中,便是雪景与漫山的梨花白都被他比得逊色了下去,彼时青山白首,雪色弥漫,梨花坠满了琼枝,他就站在那里。”
她又饮下一杯酒,道:“可是他的眼中没有惊喜,只是淡淡地,冷冷地那个女子,看着那女子为她催开十里梨花,为他折下玉树枝头的琼枝,可是他只是淡漠一眼,在雪里撑伞冷眼旁观那女子为他所做的一切。”
“第二次,”在衣又饮尽一杯酒,目光飘忽在夜色笼罩着的江面上,她的秀眉蹙成了结,“是一个男子扮成戏子为他心爱的姑娘送别,姑娘其实早就透过浓重的粉墨认出了她,可是她没有说,只是说希望与他拜上一拜,他们都被这山河压着,男子不想困住姑娘的雄心壮志,放走她,女子想替男子完成他的雄心壮志,愿意被她放走,他们因为爱着彼此,所以才心甘情愿地错过彼此。”
苏落心中一动,忽地想到了什么,她半信半疑地问出口:“那男子可是你《旧亭台》那出戏中的太子,而女子可是那出戏中的慕家二小姐慕时卿,还有昨夜的幻境之中,你未写完的那出戏可也是写的他们?”
在衣淡淡地笑着,不回答苏落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想见一次青山为我白首的样子,不知此生可还有缘得见如此盛景,多年来我唱戏,唱悲欢离合,可我虽是戏中人又不是戏中人,我盼着有一日我能成为那戏中人,能得到这世间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
苏落看着在衣,在衣的目光有一瞬落在了苏落身上,苏落被那一瞬的目光引得生出了疑惑,那目光好似是羡慕,又好似是叹息,苏落不明白在衣为何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索性不去想,只当自己瞧错了。
在衣望向夙回,诚挚地说道:“万望先生见谅,她予我有恩,我自当想报,待我了却了个中因果,她之执念我亦会交予归止楼,望先生不要阻扰我。”
夙回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样的望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那道清冷的目光打了一次,他的话很是直接,他道:“你并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所做的不过是想唱完你自以为的一出好戏罢了。”
在衣觉得这话生生落到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