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听得自己在恍惚之中念到与之相拥着的那个人的名字,语气是极尽缱绻的温柔,她道:“九陌。”
九陌松开她的动作极缓极慢,缱绻着放开她,他一双灿烂清澈的金瞳凝着苏落,道:“落儿,我可以让你离开这幻境,只是你得许我一诺。”
“是什么?”
九陌含笑着望她,温柔地说道,那语气柔得像是在念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从前都是我寻你,这次你来寻我好不好?哪怕一别经年,沧海桑田,前尘不复,往事云烟,可我知道,我想你了,所以落儿,你也来寻我一下,好不好?”
苏落一时间不知心里是何感想,只觉无限怅惘,她对眼前之人有着怜惜之心,那怜惜之心就好似潜藏在她流动的血液里多年,默不作声地流淌着,毫无存在感,可是只要那个人一有悲伤的情绪显露出来,她就十分舍不得,那些名为怜惜的情感就在血液里奔腾起来,她应道,像是在说一个极其郑重的誓言,一诺千金重,她将这重过千金的一诺用一个字轻描淡写去,她说:“好。”
他开口,语气如春风拂面般的轻柔温暖,笑容里是缱绻着的无限温柔与款款深情,一双耀眼动人的金瞳好似只会为她灿烂一般,“那我便送落儿出去,落儿出去后不必记得我,也不要记得那个赐你一剑的夙回,想多留你片刻于这幻境之中,是我痴心妄想,是我死性不改,落儿,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我这个九陌,所以,落儿不必为我伤心,连一口气也不必为我叹,知道了吗?”
苏落听得自己呢喃着唤了一声:“九陌。”
她却不知道他可曾听见,白光乍现,一切如尘埃般四散,却又在那霎时之间,连尘埃也不复存在了,只见屋内晴光大好,一女子坐在苏落屋内的梳妆台旁,轻描纤纤黛眉,那眉似远山之黛,又以绯红胭脂点染了两靥,再施以鲜红唇脂,这才嫣然一笑,轻摇折扇,扇骨是上好的青玉,扇面是极好的生宣,背面绘着琼林玉树,正面用笔墨题了字,题得是“三尺红台,初见君颜,只觉花动一山春色,了不知南北”,扇骨尾端挂了一块白玉的扇坠,上面刻的原不是些什么花草树木,而是一在花草林木掩映之中席地而坐抚琴的女子,女子衣袂翻飞,傲骨嫣然。
苏落了然,秀眉一挑,凌厉骤显,“原来是你,真是未曾想到风月馆里的那个翩翩少公子竟然是是个玲珑美人,这美人该不会就是那位名伶在衣姑娘吧,我早该想到的,你扇面上题的是三尺红台,若不是戏子怎么会写什么三尺红台呢,只是后几句写得太过出色,一时晃了眼,哪管得上去想你的身份,只一昧去品你的诗词了。”
她回身望着苏落,一双眼眸清澈灵动,声音清扬婉转,道了句:“姐姐,你出来了,时间倒是还早呢?姐姐怎么不多待一会?那个梦做得不好吗?梦里没有俊俏郎君讨姐姐的欢心吗?”她那句之中的郎君婉转之间犹用上了戏腔,满满的皆是打趣意味。
苏落自若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入口,温度适宜,不浓不淡恰好,“如今也是幻境吧,有姑娘这等清秀美人在,我还顾得上什么俊俏少年郎吗?”苏落心里不由地在想,好好的这人找自己做什么,还非得以幻境这种方式同自己见面?那夙回有没有也被她施了幻术,也入了幻境呢?
她轻挥开那折扇,半掩住朱唇,轻笑,唱道:“姐姐好生说笑!”
她以戏腔开口,活脱脱就是那那戏台上的小生,眉目之间似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与担忧,连那应有的感情都抑扬顿挫得恰到好处。
戏腔唱尽,绕梁余音未绝,她敛了朱唇上玲珑的笑意,说道:“姐姐可是在想,好端端的我找姐姐做什么,又为何要以这种方式同姐姐见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