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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思暮(五)

我下意识地将身子后撤了些,尽可能地与他离得远些,他的桃花眼眸俏皮地弯了起来,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我心思有些游荡开来,我出来处理事务,留下夙回和九陌二人同在归止楼,中间又没有我,这二人不会打起来吧,夙回本就看九陌不顺眼,认为九陌是魔物,非要除了不可,若真是打起来那还得了,这二人看上去实力相当,那要是真的打起来,我又不在,岂非错过了这一场世纪大战,真是白白浪费了一次看热闹,不,长见识的机会,若真是打起来,可一定要坚持住,等到我的归来啊!

那人轻轻敲了下我的额头,温声道:“想什么呢?我这般的美色当前,你也能想些旁的不成?”那话说得有些醉人,似能从那话中闻出弥漫开来的酒香,那一阵恍恍惚惚的酒香轻轻柔柔拂过面颊。

未及我开口,他便道:“唤我景萧便好。”

说完,他便松开了我,莫名其妙地到了句:“时候不早了。”

这话引得我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晴光大好,哪里看出的时候不早了,他指尖轻轻滑过桌上酒杯的杯口,而后玉指轻移,轻轻一打,那酒杯便倾倒下来,自桌上砸向地上,尤未听得那声响声,四周便动起来,明目张胆地动起来,响声至,四周风起云涌,那酒杯碎裂一地,杯中酒连同那酒杯的碎片一同迸发开来,亦如四周的突然迸发出来的这群蒙住面颊的人。

原先耽于风月的人与那身为风月的女子们一起被这突然而至的一声雷动惊得四散,我下意识地往长夜那个方向望去,四周匆匆忙忙急急流动着的人影十分恍惚,十分朦胧,唯他坐在那里,果不其然,那些人是冲着他去,他不避也不退让,因为四周都有要取他性命的人,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唯有突围!

一个念头自脑海之中闪过,若是这群人就这般取了他的性命,那我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可我吃了他的两碗阳春面,不,两碗阳春面还未还他,他不能败在这群人手下。

果然阳春面的作用是巨大的,两碗阳春面使得我立马就要冲上前去救他,那股熟悉的力大无穷的拉扯把我生硬地拉扯了下来,他桃花眼眸冷冷淡淡,眼中的阴暗浮出了些,道了句:“坐着。”

很生硬的语气,不容置喙,他自斟了一杯酒,一弯琥珀色自那壶中流出,不疾不徐,优雅而从容,端坐在那里,周围是风起云涌,可于他一切仍旧是风轻云淡,我质问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缓缓侧过脸,望着我,那种初见时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唇角勾得惑人,一瞬间惊心动魄,我听得他道:“就凭,我不许。”

他说得那般有理有据,那般理所当然地傲气凌人,我回问道:“你凭什么?”语气尽可能表现得如他一般有理有据的。

他似是不能理解一般地望着我,黑眸如星,眸中星河闪烁,动人无比,可是越是明亮动人就越能让人有时忽略了其中的锐利与锋芒,而现下便是锋芒毕露。

他半藏于那银色面具下的桃花眼眸眯了眯,又生出一点俏皮,饶是这十分动人的俏皮也掩不住他眸中毕露的锋芒,银色半月形的面具遮住他的大半脸颊,面具与他的脸贴合得极好,线条流畅地下颌忽地轻轻地扬起,他喉结动了一动,咽下一口酒,而后听得他如是道:“我不喜欢别人与我作对,你就更加不可以,因为别人与我作对,我便可直接除了那人解了自己的不痛快,可你若是同我作对,想着若是要我除了你,我便有些于心不忍。”

四周的空气之中浮出一丝血腥之气,无法熟视无睹的血腥之气,同那在黎明前最黑暗之时闻到的一样的血腥之气,那被围在包围圈之中的人眼眸和那时一般冷,我望着他,他墨色衣衫上不见鲜红,可他持剑的右臂上泛起湿润,正当我怀疑是汗水或是血水的时候,一滴鲜红低落下来,滑过他苍白的紧握着剑的手,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却并没有放下手中之剑,反而握得更紧,他脸上的杀意更浓,宛如玉面修罗一般,可在我脑海之中浮现着的却是那个斜坐在高墙之上,看日出的少年,那个让自己剑下亡魂体面安葬的少年,那个请我吃了两碗阳春面的少年。

果不其然阳春面的力量是巨大的,我起身,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他的手堪堪蹭过我的衣角,身后是他冷冷的一句状若威胁的话语:“你不要以为,我会因为有些于心不忍,便舍不得。”

听见了,也只得当没听见,脑中与身后那人状若威胁的话语一同响起的是夙回写的那句速决,我听夙回的话肯定比夙回吃的饭多,而我不听夙回的话就应当比夙回吃的盐多,这乃是在我与他之间应当寻求的一种微妙的平衡,既是如此,这次我就不听夙回的话了,我想冲上去,那便横冲直撞地冲了上去。

如此明目张胆就如同这群人一样的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取人性命。

我三步并两步,及至冲到那处时,忽地身后传来一声:“住手!”没有大声吼叫,却极富威慑力的一声话语,所有厮杀止于此话语之下。

那些人回过身,望着我,我一个止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真的是,这句“住手”在方才那一刻喊出,他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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