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客车隔了老远就看到爷爷奶奶家的二层小楼房,在这村头巷尾的所有平房里鹤立鸡群着。
以夏曼上辈子的眼光看来,这栋村里独一无二的小楼房也并没有装修的太好,只是四面都糊着水泥,看起来就和隔壁几家的茅草屋砖瓦房大不一样了。
爷爷奶奶家门口就是通车的马路,但说是马路现在也不过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
马路过去就是一条长长的河了,早上和晚上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乡里乡亲们在河边洗衣服,但这样的情景也就只有现在才能见到了。
过不了多久这条河就不再是现在看见的那般清澈见底了,而是会被污染得不成样子,河面上会布满不知名的绿色水生植物,让这条河看起来绿油油的。
河上有用木头搭成的小桥,供乡亲们走到河那边的田地里去。
那是一大片一眼望去望不到头的田地,甚至现在这片地里除了庄稼之外连坟地都很少。
坟头变多也是后来才有的事,到那个时候再去打量这片地的话反而会因此受到阻碍。
一家人从下车的地方走到老家门口已经是六点钟左右的事情了,好在一早就跟亲戚们打好了招呼,所以他们也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一家人的到来。
那一大家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们都凑在一起嗑瓜子聊些家长里短的。
有的还在一个桌上进行着其他的娱乐活动——俗称打麻将,但另一边也有几个占着方桌斗地主的男人,甚至还有一桌子戴着老花镜打花牌的老人们。
“慕云回来啦!”
大家见到夏曼的爸爸夏慕云都十分亲昵的打着招呼,与之相比,他身边的妻子和女儿对于这些亲戚们来说反而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不是慕云哥的闺女儿吗?都长这么大啦!”有个端着搪瓷茶杯的女人在那里背靠着椅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夏曼说话。
夏曼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会儿那个女人,她看起来二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毛线拖鞋,但看她的长相却不像是她熟知的那些亲戚中的其中一个。
就在夏曼猜测着女人的身份的时候,后面的沈清月很是不耐烦的推了推她,她讨好的对着那个正在悠哉喝茶的女人笑了笑,随即在夏曼耳边低声提示了一句。
“快叫姑姑!”
“姑姑好!”这是她哪门子的姑姑她怎么不知道,夏曼虽然在心里这么纠结着,可她嘴里的称呼却也是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只是那声音有些小,在这嘈杂的大环境下,面前那个被她叫做姑姑的女人显然是没有听到的。
但那位姑姑并不在意,就只漫不经心的看着沈清月在那里腆着脸解释说这孩子内向,实际上是叫了她的。
女人听到沈清月的这番解释看样子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或许她真正想要的不是夏曼去叫她什么,而是她想看到沈清月对她低声下气的样子。
而这中间比较重要的道具,就是沈清月的女儿夏曼了。
就算是夏曼表现的落落大方又怎么样,那她想必也会再找出什么别的法子来奚落沈清月。
只是夏曼没有这样表现出来,所以也就让沈清月觉得她是因为夏曼的表现而丢了面子。
此时的夏曼并不知道沈清月的心思,她看着这一大家子,爷爷奶奶家的房子都要装不下了的这一大家子人。
夏曼心想这个女人或许是其他家的亲戚吧,毕竟她也不是所有的亲戚都认识都知道的。
“这不是曼曼吗?!”
一个看起来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老人看着他们一家子,突然就冲了上来捏了捏夏曼的脸。
“爷爷好……”看着眼前老人十分精神的样子,夏曼不禁湿了眼眶,这是她的爷爷啊。
别看他现在这样,但在未来是会被病魔生生折磨致死的。
经历过上辈子的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被疾病缠身,不得不在病床上惶惶度日的那种绝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爷爷去世的时候没有什么遗憾,是笑着离开这个人世的。
可能对于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段时间来说,死亡反而更像是一种另类的解脱吧。
在他最后的笑容里,或许是看到了当年逝去的挚爱来接他了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要说夏曼的这些亲戚里真正对她好的,那可能就只有爷爷奶奶了。
“哎哟我的小姑娘,怎么了还掉起金豆豆来了……”
爷爷说着就扯起袖子要给夏曼擦眼泪,夏曼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被粗糙的布料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只好泪眼婆娑的望着爷爷说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