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这种近乎认同的态度,导致从那以后郑林奕在对她的态度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是毕恭毕敬也不为过。
要说郑林奕这个人,是郑文杰费了多少心机手段才得来的唯一的郑家香火啊。
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稀奇的跟个什么绝世珍宝似的。
可惜造化弄人,他们郑家的香火,怕是真没什么延续下去的必要了。
“哟,我说我妈呢你急个什么劲?”
就算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出来她的女儿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她肯定斜着眼看着矮上她半个头的郑林奕,就好像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郑姣姣这样的神情,她见过太多次,早已牢牢记在了心底。
郑姣姣郑姣姣,好一个郑姣姣。
不亏是他郑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到底是她自己太过执着了。
前半生的经历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眼前一一浮现了出来,她还记得她学生时期所经历过的校园暴力,她一个人咬着牙熬过了那些苦难,那个时候她以为她熬过去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还记得中学时期被欺负的经历教会了她隐忍,教会了她不要锋芒太露。
于是她浑浑噩噩的考了个不如意的野鸡大学,大学毕业了没两年又被家里赶鸭子上架一样逼着相亲结婚,而最后和她结婚的对象就是这个郑文杰。
婚前对她有多殷勤婚后就对她有多冷淡。
尤其是在得知她再也生不了儿子以后冷淡的态度更甚。
她知道郑文杰始终觉得是她在断他郑家的后。
可他却不想想为了生出他想要的儿子,她又打过了几次胎。
要不是生郑姣姣的时候有个算命瞎子对郑文杰说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的话,那郑姣姣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出生了。
郑姣姣啊郑姣姣,那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救命稻草,却未曾料到郑姣姣打小就把她当作是外人。
也是,毕竟她不姓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是他们郑家的人。
可怜她的父母,一生勤劳朴实,好不容易中了彩票成了人们口中的暴发户却依然过着紧巴巴的穷日子,像是从未富过似的。
靠着首都夏家的扶持才稍微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也没有人会知道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郑文杰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得到他们夏家的家业,为了那些东西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害死了她的父母,让他们早早就赴了黄泉。
要不是一次意外让她发现了真相的话,那她这辈子可能都这样被蒙在鼓里了。
那一次意外是什么时候呢,像是她刚过了三十五岁生日没两天,那个时候郑姣姣才九岁。
郑文杰和他刚买没多久的新车就出了一场车祸,说是车祸其实也只是轻微脑震荡,在医院里观察几天就好了。
与郑文杰这个受了轻伤的人比起来他买的新车倒是看起来被损坏的更加严重,于是为了弄清楚当天车祸的细节她就去警察局申请查看了他的行车记录仪。
却没想到这一去对于她来说,调查车祸细节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就连和她一起看行车记录仪细节的女警官听到了视频里男人所说的那些话都大惊失色,为这种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一直偷偷打量着她。
她只好陪着笑安慰那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警官小姑娘,说那是她丈夫新构思的小说剧情不用担心。
这种堂而皇之的谎话她们都心照不宣,小姑娘也没管那么多只当她说的都是真的。
只有她知道她当时到底有多努力才挤出了那个笑容。
“老太太住院那么久都没见来过一次,现在人快要不行了倒嚷嚷着是你妈了要来分家产了……”路过的小护士听到郑姣姣的话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没想到郑姣姣倒是耳朵尖的不行。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让一旁的陈律师没忍住,趁着郑姣姣去找小护士麻烦的功夫悄悄扭过头去笑了笑。
“哎哎哎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谁啊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郑姣姣和其他人的争吵声,说的都是些什么她却听不太清也没之前那么在意了。
事到如今,她又还能奢望些什么呢。
她的一生,不过是场惹人笑话的闹剧罢了。
她僵硬的动了动脖子,突然氧气罩里一阵白雾弥漫,带着她急促的呼吸。
年迈的夏曼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她就那么呆滞无神的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病房里只传来心电图机一阵阵尖锐的滴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