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湖心小亭内,布衣男子正拿着一罐饵食洒在湖里,引起无数锦鲤翻滚争抢,只披着丝绸内衫的年轻人走进亭里,没有合起的内衫下隐约可见精瘦却分明的腹肌。
这个传言里荒淫无度,败家无数的废物纨绔双手按在栏杆上,注视着湖里的壮观景象:“爹,你这一声不响的,把我也给算进去了。”
段漠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算计,真是让人有些不爽。”
草蛇灰线,伏行千里。
段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临时起意,想带着秦纪出去溜一圈放松放松的念头,会成为导火索。
段双重平静道:“这个天下,已经风起云涌了。”
段双重看着面前的湖面,这翻滚的水面逐渐平息,光滑如镜,他眼里面映出的不仅仅只是湖面,还有那白天的棋盘,只不过在他的念头转动间,虚幻棋盘上,一颗颗大小棋子飞快下落,转瞬之间就布满整个棋盘,密密麻麻。
每一颗棋子下落都会引起小小的涟漪。
段双重捏了一把鱼饵,缓缓道:“你在家歇几天,然后再上一趟无法地带。”
段漠皱起眉头。
段双重将手上鱼饵洒向湖里,落点恰好是他湖面上的恶洲位置,平静打破,那里下落的所有虚幻棋子都被飞速汇聚翻滚的锦鲤拱翻,画面扭曲。
“恶洲现在已经乱套,越乱的时候,越有机会。”
段双重再次捏了一把鱼饵,洒到湖上帝都的位置,又是一阵鱼跃翻滚、
段漠沉声道:“二灾虽然都出了问题,但还有三恶在。”
布衣男子摇头道:“没让你去颠覆恶洲,不必和那几个打交道。”
“那去干吗?”
段漠愈发皱眉。
布衣男子第三次捏起鱼饵:“上屠夫沟,找海东青。”
价值千金的黄楠百年古木制成的护栏被硬生生捏碎,段漠直直的盯着布衣男子,片刻后方才压下心头郁气,一字一句,沉声道:“爹,我段漠这辈子没交到几个朋友,在曲州的时候就已经少了一个了。”
布衣男子面不改色,道:“我知道。”
段漠嘴角一扯,道:“这是他的命运吗?”
布衣男子将鱼饵洒到了山水洲的位置。
湖面在此刻突然掀起了巨大波浪,这些最多手臂大小的锦鲤中,突然跳出了一只丈许庞大的金色锦鲤,跃到空中吞掉了商圣洒下的鱼饵。
泰山崩顶于眼前也平静淡然的商圣段双重此刻神色一顿,望着那出乎预料而的金色锦鲤。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湖里好像并没有这条鱼。
商圣望向大鱼跃出的那个位置,涟漪缓缓消失,扭曲画面恢复。
是曲州的地界。
“有点意思。”
布衣商圣突然一笑。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出乎意料的感觉了。
直到此刻,先前撒过鱼饵的帝都和恶洲地方,浮现巨大的脊背,竟然也是二只巨大锦鲤。
段双重转过身,看着这个和他容貌有八分想象的年轻人,轻笑道:“我年轻的时候碰见过一个老前辈,他跟我说过一句我这辈子刻骨铭心的话。”
段双重将手上已经空了的饵食盒子放在段漠手心,轻拍他肩膀。
“什么是命运?”
“命乃弱者借口,运是强者谦辞。”
段漠捧着盒子,久久未动。
湖泊之内,重新平静,大鱼隐去,小鱼游弋,只不过在那幽深下方,暗流汹涌。
……
四街地带。
沐雨坐在树下的轮椅上,体形庞大的啾啾盘在一起,呆在边上,秦琳搬了条凳子坐在沐雨边上,二个女孩说说笑笑,沐雨的小脸也有了久违的温暖笑容。
大门嘎吱打开。
“哥?”
秦琳起身,欣喜的望向门口。
下一刻,一个身形踉跄的青年跌跌撞撞走进屋里,喝的满脸通红,酒气冲天。
沐雨意外的望着醉的一一塌糊涂的秦纪。
“哥,你没事吧?”
秦琳小跑上去,搀扶着秦纪,担忧道。
秦纪醉眼朦胧,手上还拎着半坛酒,他张了张嘴,只是扑鼻酒气,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默默看了一眼秦琳,挣脱她的手往自己屋子走去。
“哥……”
秦琳呆呆的站在原地。
沐雨摇动着轮子,来到秦琳边上,轻轻握住女孩的柔嫩小手。
秦琳贝齿轻咬红唇,道:“哥以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喝酒,但从来不会一个人拿来浇愁。”
沐雨手掌轻轻一抖。
秦琳擦了擦眼角,走向厨房,一如既往的去煮老秦家特有的醒酒汤。
啾啾缓缓游来,大脑袋搁在沐雨手边,后者轻抚啾啾硕大的鳞片,轻声:“是阿,以前也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已经通灵的黑蟒大蛇还到不了能听懂人话的地步,但是它唯一知道的是,这个院子里的三个人,都很伤心。
……
一间古朴暗室内,巴掌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屋里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散落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毛笔、墨水、纸张,文件,什么都有,地上则是一些衣衫、裤子,还有许多杂物,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张极其奢华昂贵的天鸟绒大床上,一个魁梧青年鼾声如雷,赤裸的胸膛上,有着一个狰狞的豹头纹身。
在桌子后面的阴影里的凳子上,仰靠着一个青年,手上转着毛笔。
“刷……”
一道人影鬼魅般浮现,手上捧着一叠纸张,毕恭毕敬的呈给青年。
“放桌上吧。”
青年随意道。
“是。”
人影把这一叠情报放在桌上,倒退离开。
过了一会,青年直起身,椅子从阴影里滑出,露出一张足以让女子都嫉妒的俊美脸庞,他拿起上面的情报扫了几眼。
没发现有用信息的阴柔青年把手上纸张随意丢到已经杂乱不堪的地上,刚想缩回去,目光瞥见那桌上剩下张上的信息。
青年拿起那纸张,快速浏览。
“纪哥和段漠上六如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