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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的话虽然说得十分不中听,字字都敲击着沈追的心,可是却不可否认,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也全都是实情,甚至分析的比叶浅懿还要到位。
毕竟叶浅懿不了解北堂颍,可陆离是了解这位镇国公主的。
镇国公主自然是名不虚传,即便是十个秦卿卿也不够北堂颍收拾的,就秦卿卿这样的性子,在北堂颍手下过不了一个回合,就得被收拾的苦不堪言。
北堂颍对儿子期望过高,自然不会让沈追娶一个别国的女子做正妃,除非秦卿卿肯做妾。
可看秦卿卿这样的性子,哪里肯与人为妾呢,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现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二人趁着感情还不深,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分道扬镳,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陆离跟着沈追多年了,这话也唯有陆离敢说,旁人只怕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陆离,你下去吧。”沈追真的很想大发雷霆一番,可是却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真的无能力为,因为陆离说的全都是实情,比叶浅懿说的还要难听的实情。
“公子好好考虑一下吧,其实秦大小姐也应当知道和公子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所以当初才会不告而别,而现在又要和公子撇清关系,为的也是你们好。”陆离继续说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沈追一直都在自斟自饮,而此刻却被酒壶重重的放在石桌上,看样子,已经是十分恼怒了。
陆离这才沉默不言了。
其实陆离也想看着公子高兴,他能看的出来,公子是喜欢秦大小姐,秦大小姐也是喜欢公子,可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而且还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始终是过不去的。
并不是说一味儿的逃避问题就能过去的,所以陆离才会说出来。
“你下去吧。”沈追叹了口气说道。
陆离退了下去。
沈追将一壶酒喝完之后,还觉得不过瘾,索性拿起一旁的酒坛子,直接往嘴里灌酒。
他此刻真的是心烦意乱。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事情会变成这样。
让他就此放下秦卿卿,他真的做不到。
可陆离说的对,母亲最近对他十分不满了。
即便他在小心翼翼,身边也总有母亲派来的探子,他这般雷厉风行,却最终没查出来到底是谁,反正母亲对他在天傲国的一举一动,也是了如指掌的,他似乎离开了北齐国也逃不过母亲的桎梏。
这酒算不上是烈酒,而沈追都喝不出酒香了,喝下去苦涩无比,就像他的心一样,不知道沉到了何处。
叶浅懿和沈追谈了一番,心中一点儿没觉得敞亮,反倒觉得更加郁闷了。
她虽然刺激了沈追一下,可自己也被沈追刺激到了,说实话,如果真的到那一天,太子哥哥告诉她,也要纳别的女子了,那对她来说,真的是致命的打击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还是坚持着一定要去见太子哥哥的。
叶浅懿看着一旁的秦卿卿,还在没心没肺的睡着,都不知道说秦卿卿什么好了,这丫头的心还真是大啊。
她熄了灯,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睡着,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想早日见到太子哥哥的。
与此同时,诸城边境的密林里。
一行人正在山洞里栖身。
这山洞倒是算隐蔽,虽然捡漏,可怎么说起来都是个栖身之处吧。
宇文绝期和陈珂带着人进入这密林深处,已经整整七天七夜了,带来的食物早就吃完了。
而且他们还经常不断的遭受敌人的袭击,如今也死伤了不少人。
好歹这个栖身之地没有被发现,可是也就只敢在山洞里点火,并且还要轮流守夜,生怕在遭遇袭击。
这几天下来,陈珂整个人都垮了。
看样子也是十分的颓废不堪。
入夜时分,宇文绝期正在洞口边守着,而洞内已经熄了火,借着微弱的月光,宇文绝期靠在山洞里的大石头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他是太子,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楚,可现在这般,倒也竟觉得不算什么。
越是在逆境之中,却越发的能激发气宇文绝期的斗志了。
他倒是斗志昂扬,可陈珂却不行,有些大退堂鼓了,尤其是昨天陈珂的贴身护卫为了救他,被一箭射中了心脏而死,陈珂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了。
宇文绝期听到一些动静,转头一开,正是陈珂慢慢的向他走过来。
陈珂的容貌和平宁长公主有五分的相似,而另外五分则是相似他的父亲陈国公,陈国公过世的早,而他过世的时候陈珂年纪还不大,只怕陈珂对陈国公的记忆也不是很深刻。
平宁长公主很疼爱这个儿子,也许感念着是亡夫唯一的子嗣,饶是平宁长公主并不是溺爱孩子的人,对陈珂也是疼爱的紧,但好歹也是优度,没把陈珂养成个纨绔子弟。
陈珂比宇文绝期小几岁,可今年不过也是十七岁的少年,宇文绝期年长一些,二人论起来也是表兄弟。
“太子表哥。”陈珂唤道。
“珂表弟,你过来坐。”宇文绝期招呼着陈珂。
宇文绝期的铠甲上血迹斑斑,连脸上都有血污。
陈珂虽然好不到哪里去,这种生活是陈珂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他到现在都有些接受不了。
在这之前,他从未上过战场,并不知道战场上如此的残酷血腥。
而他的护卫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
这可是跟着他十年的人啊,为了保护自己而死,陈珂这心里真的有些过不去。
他很苦恼,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珂表弟,孤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孤身边的人,为了孤死的,不计其数,最让孤过不去的就是叶玄,你可知道,叶玄也是替孤挡了一剑,被刺中了心脏而死,他临死之前连家人的面儿都没见到,所有的遗言都是对孤说的,孤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叶侯。”宇文绝期说道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仍旧是重重的苦涩,想必对这件事,是真的过不去。
“太子表哥,我从来没想过战场是这般的残酷,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这篇密林是就是诸城最有名的迷雾林吧,咱们在这绕来绕去这么多天了,根本就没找到出去的路,只是来回的绕圈子罢了,若不是表哥你做了记号,咱们只怕连这栖身的山洞都找不到了。”陈珂一脸失落的说道。
宇文绝期知道陈珂整个人都很低落,这几日的战斗死了这么多的人,有一些是诸城的士兵,可有的也是他身边的亲信,而昨日死的几乎是陈珂最信任的贴身护卫了。
陈珂有这个反应也是正常的。
“珂表弟,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要绝望,而且事情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像咱们虽然食物什么的都没了,可幸好这林子里有些野生动物,后面还有一条河,野果子,咱们还能靠着些东西充饥,起码我们没有饿着肚子,只是生活的条件艰苦了一些,所以我们要坚持下去,裴太守会派人来就我们的。”宇文绝期鼓励着说道。
“可是太子表哥,那个向导到底为何会把我们丢在这里啊,咱们本来是要穿过密林到边境那边去的,可是向导却中途溜了,把我们丢在了这密林里,这向导是裴太守引荐的,太子表哥不觉奇怪吗?是否裴太守也被人给收买了,就是要谋害咱们吗?”陈珂问道。
这个问题陈珂很早就想问了,可是这些天一直都在忙于战斗,根本就无暇问这样的问题,可现在,他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你说的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诸城本来就是个地势复杂的地方,这迷雾林更是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这向导肯定是细作,但孤敢说,裴太守是一定不知情的。”宇文绝期说的肯定。
“太子表哥为何这样肯定呢?”陈珂不明白了。
宇文绝期笑了笑:“珂表弟虽然天资聪颖,后天培育也十分努力,可你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姑母把你保护的太好,对朝堂中的事情,你并不了解,诸城不管是从人事关系,还是当今形势,都是十分复杂的,可这裴太守,却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当初孤到诸城来之前,对这裴太守也是调查了一番,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也正是因为如此,只怕这次多半是有人想对付咱们,利用了裴太守,咱们留在诸城里的部下都知道,是裴太守引荐的向导带着咱们入了这密林,若是咱们出事了,这裴太守能逃脱的了责任吗?”宇文绝期直接说道。
陈珂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若是出了事儿,只怕裴太守第一个逃不过去。
皇舅父和母亲只怕会活剐了裴太守。
“太子表哥的意思,裴太守是被被人给利用了吗?”陈珂问道。
“对,没错,正是如此。”宇文绝期点头。
陈珂一脸明了的神色:“虽然如此,可咱们到底何时才能出去啊,而且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几日,追杀我们的,到底是何人啊?”陈珂说着,神色又开始紧张起来,这些人,锲而不舍的追杀他们。
这迷雾林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路会变化莫测,即便是熟悉的人,也需要根据从前的地形来判断,因为这不是一成不变的。
据说这迷雾林是一个精通八卦阵法的人所创。
而且是八卦阵列最高境界,若不是顶尖高手,进来了,也好花费很久才能破解出去,绝对做不到来去自如。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能和敌人对峙这么久。
敌我兵力悬殊不小。
对峙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处境也就越发的岌岌可危了。
这一点,陈珂心里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颓废。
幸好宇文绝期对八卦阵法也是懂得一点的,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珂表弟,你该庆幸,孤当年学过一点八卦阵法,否则,咱们只怕早就都不在这个人世了。”宇文绝期笑着说道。
陈珂真的不知道宇文绝期这股子自信到底打哪里来的,为何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在顺境还是逆境里,他都可以这么的镇定自若呢。
真的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呢?
可他真的做不到。
“太子表哥,我真的有些后悔来这里,其实你知道吗?是我坚持要来诸城的,想要立下一些战功,你也知道,陈国公府本就武勋世家,祖父是浴血沙场的大英雄,可是父亲从小身体不太好,虽然承袭了国公府的爵位,可也不可能上战场杀敌的,后来尚主娶了我母亲,更是成了驸马都尉,他若是不是尚主成了驸马都尉,陈国公府早就没落了,我父亲过世的时候,我还没什么记忆,母亲和姐姐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母亲对待姐姐还是有些严厉的,可是对我,虽然不是予取予求,可也是十分疼爱,但是我知道,母亲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才对姐姐严厉的,是因为母亲觉得姐姐是长女,该承担长女的责任,对我,就放任一些了,可太子哥哥,你知道母亲这是何意吗?”陈珂问道。
宇文绝期点了点头:“孤明白,这就证明平宁长公主对你没有太大的期望,只是希望你可以承袭爵位,安稳终老就是了。”
陈珂重重的点头:“对,表哥你说的没错,母亲宁可对姐姐寄予厚望,对我从来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就是想让我安稳的承袭爵位,娶妻生子,靠着长公主府和国公府的祖荫过日子,这就够了。”
陈珂非要来诸城,其实就是要得到一个肯定,主要是得到平宁长公主的肯定。
这才是最关键的。
这次陈珂可是先斩后奏,自告奋勇去对文炎帝说要来诸城,文炎帝一开始也不敢答应啊,怕平宁长公主会找他闹,可后来陈珂再三的表明心迹,他不得不答应了。
“你知道吗?太子表哥,这次我是绝食了三天才让母亲答应我来诸城的。”陈珂苦笑着说道。
宇文绝期听着也十分无奈,平宁姑母是很会教孩子,可是却真的也是把陈珂保护的太好了,其实他倒是也能理解平宁长公主,毕竟陈珂是陈国公唯一的儿子,如果陈珂有个三长两短,那国公府可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你应该理解你母亲,他是怕你会有危险,其实如果孤是你母亲,你就是绝食一辈子,孤也不会答应你来这个地方的。”宇文绝期说的笃定。
“为何?”陈珂问道。
“其实你现在应该体会到了吧。”宇文绝期笑了笑。
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的确是如此。
这个地方,充斥着无数的危险和未可知,平宁长公主并不了解这个地方,但凡有些了解的话,也不会让他来的。
“表哥,你说我们要是死在这里可怎么办啊?”陈珂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我并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我若是死了,谁来照顾母亲和姐姐,我若是死了,她们还不得伤心死啊,想想我真是太不孝顺了,母亲一个人这么多年拉扯我和姐姐,虽说有长公主之尊,可我心里知道,母亲过的很苦,她这年轻就带着我们姐弟,并且不肯另嫁他人,我若是死了。”陈珂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宇文绝期听的微微蹙眉:“珂表弟,你想的太多了,我们不一定会死,你若是坚持着,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会很大,可你若是这么会灰心丧气的话,孤觉得也许你真的会死,就真的回不去了。”宇文绝期点着头说道。
陈珂有些愣愣的,他真的看不懂宇文绝期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何他就可以永远这么淡定自若呢,永远都不会被打垮被挤到呢?
“太子哥哥,你真的不怕死吗?”陈珂不怕死的问道。
宇文绝期其实此刻真相一巴掌抽死陈珂,陈珂从过来到现在,嘴里来来回回说的,都是死也活呀的,就没说别的事儿,这真的很让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