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我又闻到了陆枫身上那种混杂着浓烈的烟酒味道的血腥味,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手臂被反扣着,明晃晃的手铐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斑驳的血迹是他身上唯一的色彩。我曾经无数次的幻想陆枫离开叶莎,离开我们的生活时候的样子,但是却没想到他会选择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告别,他的心此刻该比那副手铐还要冰冷吧。没想到他终于离开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力气欢呼雀跃,而是心底骤然的钻出一种莫名的伤感,窜到我的鼻子里,狠狠的酸了一下。不是不舍,而是这么久以来的渴望,是精疲力尽后重生的感激。
人就是这样一种悲凉而残忍的动物,我们的本心都是趋利避害,你是别人的利,众星捧月,当你变成害的时候,自然是避之不及。这个世界的平等不是出生、不是道理,而是人心。
我拉着叶莎的手也变得冰凉起来,和她的冷融在一起,我们都感到那股寒意锥心刺骨。
江羽臣走到我身边,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不走么?”
我刚想回答,叶莎握着我的手又紧紧的攥了一下,我回头看像她,她清澈的黑眸里闪着亮晶晶的泪花,她低声说,“林菲,那个不是你朋友么?那你……能不能和他们说一说……“
我立即打断她,甩开她死死拽着我央求的手,“你想什么呢?脑子进水啦?叶莎你还嫌他害你害得不够么?那个是《魅》的客户,上次你也看到了,我说不上这个话的。就算可以,我也不会帮你,这个泼皮能越来越过分就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他就是看准了你离不开他,他才这么肆无忌惮,放开一个无赖这么难么?”
叶莎没有说话,长长的发丝盖住她的脸,她只是又扮过我的手,冰凉的五指附上来,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珠噼里啪啦的砸上来,瞬间就又失去了温度。我把脸转过一边,我不敢再看她,也再说不出一句重的话。
我转过脸的时候,正好撞进了江羽臣那片迷雾一样的瞳子里,我看不清那里面是什么,我的双眼蒙上一层厚厚的水雾,可依旧无法掩盖那种心神不宁的慌乱,我忙低下头,又害怕他听到我雷声滚滚的心跳,那种慌乱实在无处可藏。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江羽臣面前的正大光明就变了味。
我垂下眼眸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掠过左修仁,他略带玩味的眸子里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悄悄的来回流动,很久之后我知道那是什么。
左修仁拉住身边的警察低声说了什么,那个警察一脸严肃的摆了摆手,“您这边只能是降低赔偿金,至于其他的都要按照程序来,这是集团性质的盗窃,非常恶劣。“
“你听到了?“我对叶莎说,”他自己做的事情,别人帮不了她。“
我们从公安局出来,叶莎说要回叶淑敏那,她坚持不要我陪。左修仁也说有约了,我们各自散去,我坐上了江羽臣的车。
我坐在江羽臣的车里,双手垫在屁股下面柔软的小羊皮上,座椅上传出的温热通过手臂流淌进我的身体里,融化着我冰冷的心。我把脸贴在车窗上,过年的北京是一座空了的城,华灯初上的长安街,没有了平日排着长龙的车队,零星的车辆呼啸着疾驰而过,只有头顶寂寞的路灯和缠绕在那些高楼大厦上的霓虹依然亮着,怎么看都少了平时那种物欲横流和金光四射。
“饿了么,去吃饭吧。”江羽臣低沉的声音像包裹着一层塑料剥膜,听不出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