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定魄如数家珍,不带丝毫烟火气数落着一件件征西城的大小事件。手掌的念珠始终没停,保持平稳的节奏。
卢杰则不淡定了,心中泛起滔天巨浪。每听到一个事件,便如同一柄尖刀刺入自己的胸口。
这些被斩掉的将领或者地方大员,无一不是卢杰近二十年来,苦心经营的自己势力。
一夜之间全盘崩溃,从尽在掌握变成了旁观者。今日,二十年来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父亲。也直到此刻方才明白,吃斋念佛不是真正的皈依佛门。
而是在隐忍,既然能隐忍如此之久。征西城城主的位置,到底是父亲不想做还是不屑于做呢?前者还好,后者就有些可怕,难道父亲心心念念的是龙兴城的那座宫殿不成?
直至听到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卢杰恍然大悟后脱口而出:“不可能,虎符在我手,政要公文也在我手,别人没有权利随意生杀将军和地方大员。”
其实卢杰心底相信父亲所说句句为真,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生搬硬套找出来的蹩脚理由,自己想想都是有些可笑。
果真,卢定魄呵呵一笑,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拍了拍卢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为父就是虎符和所有权利。为父的一身蟒袍,就是最高的权限,你也别忘了,征西军是为父一手组建的。“
卢杰心如死灰,对面男人越是心平气和,越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看似和蔼的笑容下,到底隐藏了多大的恐怖?
卢杰呆坐在原地,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却是被冷不丁的一句话浇醒,整个人通体冰寒。
只听得卢定魄随意道:“床上的女子,死。”
卢杰终是明白,为何父亲今日大驾光临。而且诸多手段一夜之间实施,全因这名女子所起。
不禁咬牙切齿望向床铺,恨不得现在立刻上前结果了她的姓名。
卢定颇始终面带微笑,缓缓摇头后轻声道:“此事不用着急,为父前来也并非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而已。只不过是巧合下碰到了,你应该庆幸征西城没几人进过皇宫,没人认得令娘娘。否则不止是她的性命,就连你我父子一样在劫难逃。”
泸定魄难得露出一丝表情,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擦了擦额头冷汗继续道:“我来是为了刑真,既然大卢王朝不允许动手。我们没必要做那种合了人意,害了己命的事。”
“你若一意孤行,恐怕为父很难保你周全。所以,斩首事宜必须暂停。”
正在此时,房门处传来敲门声。一衙役前来禀报:“府衙来了一位负剑少年领一小狗崽儿,给通关文牒盖章。师爷正在拖延,请城主前去定夺。”
衙役说前半句时,一直对着卢杰使眼色。显然是后者事先安排,由此容貌特征人来府衙,一定要先行禀告。
只是说道最后是,看向蟒袍男子和卢杰,不知当认定谁是当下的城主。
卢定魄摁住卢杰的肩膀道:“你暂且处理床上女子的事情吧,我去会一会刑真便好。”
说的很平淡,看似商量的语气。卢杰却生不起丁点儿反驳的心思,茫然点头回应道:“孩儿遵命。”
府衙大堂,卢定魄仔仔细细打量一人一狗。眸子间古井无波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在刑真看来截然不同,少年观察细腻更善于体悟人的细微表情变化。隐约间看到了一丝炙热,像是色狼见到了美女。
盖章事宜倒是顺利,简单的盘问打量过后,鲜红的印章跃然于通关文牒之上。
临走时,卢定魄没来由叮嘱一句:“早日离开征西城,越快越好!”
当然,从书水国前往北凉的通关文牒,已经盖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印章。现在的,是一崭新刚刚办理的。
结束之后,刑真急匆匆离开府衙。虽然看的出泸定魄的眼神充满炙热,而且总是感觉炙热中有一丝危险。
最后一句早些离开,更是让刑真一头雾水。找不出缘由,只得先从地方县志入手。
官府制定的文字,肯定是找不出丝毫的密辛。但是能通过县志的记载,了解到这位城主的过往。
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即是如此。无论现在有多大变化,性格中必然留有过去的种种痕迹。
另一处了解此地和侧面打听这位城主的方法,便是寻访各种市井流言。和县志一明一暗相互印证,更是能看得出许多县志不想记载的内容。
刑真深刻体会到了穷家富路,县志到还好说。固定的银两,不用讨价还价。
市井流言则价格不一,有从说书先生口中听来,也有在乞丐叫花处花钱买得。因人而异价格不等,想要了解更多,花钱也就越多,只能捏着鼻子认。
刑真实属无奈,盲眼道人的话语历历在目。没有打探到蒲公龄消息之前,绝不会轻易离开。
既然有所决定,就要有所准备。总不能做一个睁眼瞎,任由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