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兵分两路大军伐宋,西路军较东路军出兵稍晚一些。十二月初六日,宗翰率西路军从云中府出发,很快便进入忻州、代州之境。当日,宋朝代州边关紧急向太原宣抚司报告:“金国遣人来,大军与使人同发,直薄马邑而营”。马邑,即今山西朔州。
童贯接到报告后,立即与参谋宇文虚中、范讷,机宜王云、朱彦通等开会商议,最后决定“赴阙”。初七日早衙时,童贯当面告知太原府知府张孝纯和张孝纯的儿子机宜张浃:金军已经入侵,现在形势很危急,自己必须“赴阙禀议”,“已令劄送照会,一面差官等待人使”,“本司来日便行”。
张孝纯愕然,说:“金人已渝盟入寇,大王当在此勾集诸路军马,并力支吾,今大王若去,人心骇散,是将河东路弃与贼,河东既失,则河北路岂能保耶?且乞大王驻司在此,共竭死力,率众报国。如今,太原府路地险城坚,人亦谙战斗,未必金贼便能破也。”
童贯大怒,望着张孝纯道:“贯只是承宣抚,不系守土,若宣抚司驻此经营,还要你们做甚?此是公职事,且须勉力!贯到京禀奏,即日便发诸路军马来策应,使贯留此,亦两无所益。”
张孝纯一听这话,愤然而起,走到自己座位与儿子张浃座位中间时,击掌大呼道:“寻常见童太师做许大模样,次第到临事,却如此畏懦,更不顾身为大臣,当为国家捍御患难,一向只思走窜,是甚节操!”他回头望着儿子张浃说:“罢!罢!咱们父子死守吧!”
马扩认为,童大王打算离开太原,这是被宣抚司幕僚的“谬懦之议”所迷惑。他觉得,“若果退,则使宗翰知不出刘彦宗等所料,气势愈振,必难制遏。”于是立即给童贯起草了一份“劄子”,他在“劄子”中这样分析:“宗翰缘刘延庆军败,继有张觉之隙,遂听刘彦宗、余睹、萧庆辈语,乘我边面空虚,乃敢渝盟,两路直入。然而,见入贼马不多,全在大王乘机应变,力为措画御捍,且贼所忌者有四,所幸者有三。
一则忌郭药师手下常胜军,勇于战阵;二则忌河东河北两路坚城可守,卒不能攻;三则忌于敛民兵城守养锐,而不轻出战;四则忌选择兵将头项递相照应,待其退回前邀后掩。此四忌也。
其一幸,大王退避,诸帅无统,军民气丧,不能更相应援;其二幸,我不急就措画河北河东两路重兵,遮护根本;其三幸,我区别归朝官不用,上疑下惧,自生变乱,此三幸也。
某观河东路险地多关隘,人谙战斗,贼必不能长驱。唯河北路,虽雄、霸州至顺安军界有塘泺,但广信军、保州、中山、真定府,皆是坦途,万一常胜军有变,燕山失守,贼马乘之,定与太原长驱南渡。显大王审度事机,速移司入真定府。真定与太原系邻路,足可相为应援,兼城坚粮多,加以大王据之,左右多西人,惯熟守御,金贼虽入境,决不敢越以南渡。兵法云:攻者常自劳,守者常自逸。决可挫彼锐兵于坚城之下。”
马扩将这篇劄子投递给童贯,童贯笑着说:“每遇紧急大事,公便来入交议状。”
马扩很严肃地回答道:“大王掌握国家兵柄,不只是河东河北诸路,虽天下亦视以轻重。当此紧急报国之时,对于大王来说,不得不勉之!何况交结女真,恢复燕山之事,乃是大王所经手,今有此窟笼,必须大王来弥补!不只是别人不知金人情伪,不能补得,而且也不得使别人来补!此言非特系国家利害,亦系大王一身利害,乞大王深思之,勿惑于众人苟且之议。”
童贯表面上点头答应:“甚好,来日且过真定。”其实他心里还是想马上遁离太原,回京赴阙。
马扩忧心忡忡地离开宣抚司,路上碰见将军孙渥。孙渥握着马扩的手,很着急地说:“子充奈何?自此以往,天下定见土崩瓦解!”
孙渥之所以着急,是因为此时又接到代州关报,说金人已打破马邑县,游骑已至代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