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又笑了笑道:“尚自待要两州,我若与你,则并西京之民又不可留矣。山前山后乃是我家旧地,更说做甚你家地土?却须罚取些来,方可是省过也。”
马扩说道:“朝廷自海上遣使,数年间,使客往还,与兴起人马,应付贵朝费用多少?本为两朝和好,今国相一旦听奸人斗作,却寻厮炒处,且贵朝所任用者,尽是契丹旧时职官,只要谗搅生事,万一不得已交兵,须各有损折。兼河东河北州城坚固,军民皆习战斗,若有仓卒,众必据城坚守,如何容易攻打破得?不过虏掠些村民钱财罢了,纵有所得,则利入军人手,傥有所失,则害在国家。且杀了一个南人,即是与契丹报仇,杀了一个女真,亦是与契丹报仇。今贵朝灭尽契丹,又得南朝金币,得早休兵,各享太平,莫是上策,岂可容易更言战斗事也!扩久被命奉使,不敢不为两朝极尽忠言,乞国相深思之。”
宗翰说道:“你说得也煞好,只是你南家说话多生捎空,你使副只今便辞,我专遣人使就宣抚司,商议大事去也。”
翌日,马扩见驿馆中“供具良厚”,感觉有些不太对头。负责接待宋使的撒母,笑着对马扩说:“待使人,止此回矣。”他似乎在向马扩暗示,金军南下之意已决。
马扩自云中回到太原,已是十二月一日。他急忙将往来所历之事,以及与宗翰对答语录,呈报给童贯。
童贯一看大惊:“金人国中初定,些小人马在边上,怎敢便做许大事?”
马扩说道:“我去年自云中回,便以此事覆报大王,劝大王分三路,选拔十万军兵分统,以压助常胜军,乃是预知此意。在任邱县,就金人擒获天祚帝之事,我曾向大王分析过;在保州,我曾给大王写过报告,请赶紧备边;在京师,我又劝大王提十万兵出压境,计议交割。我预知,此贼深怀张觉之憾,为契丹亡国之臣所激发,必生不测之变,大王皆不信之。我看目前事势危急,金人必乘我边面无备,踏足走入而来,大王急须作隄防!”
童贯说道:“自得到你茹越寨所写信件,我即给太原、真定、中山、河间、燕山府路下令,令他们分定策应,各自管好防区。我又令郭药师排办军马,出城下寨。现在,太原府路官军,加上义勇、胆勇、义胜军等民兵,合计起来须有数万人,我已下令安排胆勇人马开赴边境。又令李嗣本于代州近城,踏勘屯驻十万人马的寨地,昨天,李嗣本还曾摆拽耀兵。或许宗翰他得闻如此声势,亦未轻易入来也!”
第二天,代州边关忽然传来报告说,金国元帅府差遣使副撒卢拇和王介儒来访问。宣抚司于是安排机宜朱彦通与马扩,担任馆伴负责接待。
撒卢拇与王介儒来到太原,首先将宗翰的一封信交给童贯,信中说:“大金固伦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致书于大宋宣抚郡王阁下:既凭来信,复沐使音,未孚结纳之诚,难避重烦之议。领兵前去之由,已载别牒。且两朝之事,若不互相容会,须至争战。夫如是,则岂惟菑危转甚,更恐生灵枉罹涂炭,是用遣人,以俟雅报。盖以宣抚郡王所为结纳和会,契义最旧;况承来文,若谓更有可议,务在通融商量。伏念宣抚郡王有辅立之功,位望所推,必谓议以谠言,扶斯将堕。与其交锋争战,以伤生民,宁若酌中两便为计。果能如此,其于贵朝,非止社稷久享安全,更获两下益固欢和。然后,郡王忠孝克保始终,长守富贵,民赖其善,为天下之幸甚,岂不美哉!昔契丹请和之日,朝廷限以辽为界,不见听从,乃及今日。所望取为前鉴,审观事势,与差去官员,评议一定。律正严凝,伫膺多福。今差昭文馆直学士王介儒、贝勒色哷美专奉书披述,不宣。”
童贯看完信后说道:“两大国之间事,且须商量,何故便有此事耶?”
撒卢拇说道:“军马已起,还有什么可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