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程昱与程父之间有心结,可他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父子。庄穆玄作为程昱为数不多的朋友,这时候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挂了电话,两人便直奔医院而去。
到的时候来例行检查的护士刚走,几人恰好在门口撞上,她大概是误会了凌华清与庄穆玄是程父的儿子儿媳,见他们匆匆赶来语气却有些埋怨。
她隔着门上的小窗看了一眼病房里,“老人家这个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你们这些做孩子的哪怕再忙也要上心些才是。”
对方看着是个年纪近四十的妇女,语气显得格外苦口婆心,凌华清听着一时有些不是滋味便也没有反驳,跟人道过谢后扯着庄穆玄进了病房。
推门进去,穿着病号服的程父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
疾病似乎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与神智,令他连反应的速度都变慢了起来,过了几秒才转过头来冲两人慈祥地笑笑,“你们来啦。”
凌华清轻轻点点头,缓步走到病床前。
这里是医院的三楼,楼层并不高,能清晰地看到楼下花园的场景。
她顺着程父的视线看下去,只见花坛边上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老人家坐在轮椅上。他身边陪着的大概是儿媳,而不远处,看着约莫三四岁的孩子正跟一个中年男人在玩耍。
那样其乐融融的氛围,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足以感染旁人。
凌华清本想问程苏苏和程夫人去哪了,可看到程父的脸,一时却不忍心起来。倒是对方商场上察言观色惯了,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所想。
“是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没让人告诉她们,不然程家可就要翻天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声音却隐隐带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苍凉,像是楼下已经金黄的银杏叶,即将在秋风中瑟瑟落地。
只是人不像植物,还能化作养料来年再萌芽生长。
人一旦埋入黄土,不过须臾数十年便消散于这天地间再不留痕迹。
气氛不可避免变得有些哀伤,程父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我这辈子活到现在也够了,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当年亏欠了程昱他们母子俩。”
他自嘲地笑笑,“现在想想,我就是到了下面,怕是也没脸见她啊。”
凌华清抿了抿唇,“伯父,您别这么说,至少程昱他现在过得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程父欣慰地点点头,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是啊,我挺高兴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不在的那些年里,能有思思这么听话又懂事的孩子陪着他。”
他活到这个岁数,该吃的苦吃过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不少,如今唯一的心愿也不过就是希望程昱能够幸福。
这样的话,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他还能有脸去见见程昱的母亲,同她说一句抱歉。
凌华清陪程父聊了许久,直到他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沉沉睡去,这才轻手轻脚跟庄穆玄离开了病房。
“程昱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刚才那一番“旁听”下来,庄穆玄对于程父的抵触显然没有之前那样大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尽管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到底还是有感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