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时,不由自主地展了一下妩媚的笑,身子也扭动起来,就像一条蛇。 林氏翻了个白眼,叹气道:“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我是白家的妾,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别无选择。我就指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将来白家不行了就把我接出去,也过过好日子。你外公没教会我别的,只教了一身狐媚本事,原以为当初惑住你爹就能有个好归宿,可惜啊,世事万变。你可得给我多长个心眼儿,我林家媚术只用在如今的文国公府,实在是埋没,你得知道本事怎么用,看人也得看得比我
准才行。” 白家的女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小叶氏一心要取代她的姐姐坐上主母之位,林氏只想着让女儿迷惑住一个靠谱的男人远离是非之地,红氏如今掌握着府上中馈,过得风声水起,而最凄惨莫过大叶
氏,混到最后,连个遮风避雨的屋子都没有。 她如今还坐在自己屋里的床榻上,只是榻上已经没有了完整的被褥,白天君灵犀来扫荡的时候,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都剪了,就连屋顶都捅了个大窟窿。今晚阴天,她实在担心夜里会不会下雨,
一旦下雨,她就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叶氏不停地哭嚎,咒骂白兴言,咒骂白鹤染,也咒骂老夫人和红氏。她呼唤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一声一声,凄凄厉厉。
可惜,被骂的人听不到,被呼唤的人也听不到,她就像个疯子一样坐在破碎的床榻上干嚎,身边陪着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从叶家带出来的丫鬟,双环。
叶氏一边嚎一边咳嗽,几次都咳得见了血。双环看着帕子上的血迹,目光向着屋里唯一保存完好的一盆花草处投了去。 那是大少爷送给老夫人的东西,后又被二小姐设计送到了二夫人屋里。迫于九皇子的压力,二夫人一直不敢将那东西送走,原本想着大少爷回来除掉了白鹤染,这东西也就没人盯着了,白鹤染一死,
那些皇子慢慢的就也能跟着消停起来。 只是万没想到,白鹤染什么事都没有,反到是大少爷,回府不到一天就被送进了府尹衙门的大牢,直到现在都没能出来。大小姐也以极快的速度倒了下去,几乎是顷刻之间,二夫人这一脉,已经所剩
无几了。
叶氏又咳了几声,这一次咳出来的血比上次更多。双环看着看着就开始缓缓摇头,这个主子已经不中用了,可她是这个主子的奴婢,一旦叶氏失势,她也得跟着玩儿完。 当务之急,是要为自己寻一个好的去处。但叶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唯一的可能……她目光收紧,脑子里泛起了叶氏一族另外一位嫁入白家的女儿,小叶氏。或许,那才是她最明智的选择,或许用不了多
久,文国公府的主母之位就又要易主了。
她将带了血的帕子扔掉,冷冷地看着身边的二夫人,转身离去,再不多管。
今晚的念昔院儿也很热闹,迎春正在给白鹤染讲嫡公主砸完白家又去砸叶家的事情,逗得白鹤染接连笑了几次。
只是在说到四皇子毫不留情直接砸废了一位郭家的小将军时,她的心便沉了又沉。
总是无法将杀戮同那个人联系到一处,在她心里眼里,那是一个淡泊如尘的皇子,虽心有仇恨,但却依然不牵怒于他人,只深藏在心底,即便自己心力衰竭,也会示以他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她是喜欢那样的微笑的,能让人暖意阳阳,能让人看到一种复苏的希望。虽然那笑容里掺着太多哀愁,可是依然能够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染,会让人觉得一切都不是太坏,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起来。
让那样的一个人变成嗜杀的恶魔,是罪孽。而叶家与郭家,犯下的就是这种罪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心中那种憋闷的感觉总算是缓解了一点。却隐隐生出一份担忧,郭家废了一位小将军,这事能善了么?听闻郭老将军一身战功赫赫,在军中更是威名响亮,连天和
帝对他都礼让三分。那郭旗是他最疼爱的孙子,他能咽得下这口气?
迎春讲着讲着,见自家小姐脸色不是很好,还心事重重,便不再继续,想了想,用另一件事转移了话题:“小姐,李嬷嬷的侄子就明日就要成婚了,先前小姐答应去主婚的。” 白鹤染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情没办,当即点了头,“好,明日一早我就过去。”再想想,又对默语说:“药屋里有几包我配好的药材,明早出门之前你给老夫人送去,那是清热解毒又明目的,我见她近日总是揉眼睛,那药天对症。老夫人若问起我,便同她直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世袭的爵位都没了,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讽刺的?经了这么多事,想来她对自己的儿子也该彻底凉了心。
当年的事我知与不知,都不会再对她的儿子存有父女之情,坏事做尽之人该死,就不差当年那一桩。”
默语应了话,退了出去。迎春往门外瞅了一会儿道:“肯定又去折腾老爷了。咱们家老爷也真是禁折腾,体格也是真好,病了几回都没有大碍,这几日还养得白白胖胖呢!”
白鹤染冷笑起来,“要不怎么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他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上了夜,阴云积压的夜幕终于挤出雨滴来,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却在顷刻之间变成暴雨倾盆。 白鹤染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正有一队黑衣人就借着这暴雨,赴死一般地冲进了她的念昔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