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狂奔,颜小皙等一行人已用最快速度顺利抵达倚星楼。楼中早已聚集四五个门派的人,各大门派齐聚,是帮手还是帮凶,人心难测,不得而知。在几天前,就有门派在暗自打着算盘。
……
追溯几天前。
凤凰台伫立在蒲花洲西面,高台三面临水,一面通陆。三面环水的三条河流仿佛凤凰尾羽,通向陆地的那一处窄小蜿蜒,似凤凰细长的脖颈,整体地形犹如一只凤凰盘旋其中,故名——凤凰台。秋凤阁分三部,分别为涅槃台、凤凰台、九转台。凤凰台此地水陆两全,乃秋凤阁三分部之一,统辖对外总体大事。
“恭迎曲副阁、萧台主——”
凤凰台内,人群立在两旁迎接。
台下不仅站着凤凰台的人,还有十多位来自涅槃台、九转台的长老。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要做什么。
曲万径虽有疑问,但仍镇定牵着萧百沉的手,一同踏上数层台阶,走上凤凰台。
“娘子,我实在不甘心。加入秋凤阁以来,第一次失手居然失在一个小姑娘手里,都怪我太大意轻敌。”曲万径虽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内疚。
“对不起娘子,连累你一起受罚。待会,你照着我的话说,翼王殿下不会怪罪你的。”
“夫君,世事难料,沉儿不怪你。”萧百沉抬手,温柔地将他眉间的川字纹抚平。
他们恩爱自成一处风景,而看风景的人,恰好也在楼上看着他们。
“好一对浓情蜜意的老鸳鸯。”楼上一个二十四岁左右的男子临风而立,张开扇子慢悠悠摇着,略带嘲讽地瞥着他们。显然,不是什么好风景。
后面有几名绝色女子打着小扇,如弱柳般摇摆走过来,像藤蔓柔弱无骨地附在他身上。
“少主说的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懂得收敛一些。”
“少主何必羡慕他们,只要你点头,奴家愿意一辈子跟随您。”
男子邪气轻笑,迅速合扇,一手环过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吐气,“是么,不要名分也跟着?”
正低语着,曲万径和萧百沉已经走上来,迎面便碰上这风流场面。曲万径本想不动声色离开,不料男子叫住他。
“曲副阁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事已至此,曲万径不得不拱手行礼,“打扰少主,多有得罪。”
萧百沉不说话,跟着丈夫一同行礼。
“曲副阁、萧台主,失敬失敬。”慕容灼放开怀里的美人,双手抱拳,面对夫妇二人端正回礼。萧百沉细瞧,此人柳叶眉、秋水眸,色似桃花,半笑含情,右眼角的泪痣,凭添几分多情风流,面上虽挂着笑容,却让人觉得阴冷发毛。
“慕容少主别来无恙,翼王殿下呢?”曲万径语气并不友好,只想问完就走。
慕容灼斜倚在榻上,伸手揽过一个美人搂在怀里逗弄着,漫不经心道:“王爷回首都康平了,如今,这里的事,都归我管。”
曲万径:“原来发布邀请颜小皙任务的人,是慕容少主?”
“是啊。”慕容灼换了个姿势倚着,挥手,让歌姬退下。莺莺燕燕跑完后,他笑道,“我也想知道,白鹤神君身边的女人,有什么特别的滋味儿。”
翼王乃大煊皇族,不便在江湖露脸,所以秋风所有对外的消息都以慕容灼的名义发布。从前接到少主发布的任务,实际上都是翼王的意思,但这次竟然不是翼王的旨意,是慕容灼自己的意思。曲万径始料不及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既如此,任务书怎会盖有翼王的火凤朱印?”曲万径十分不满。早知道是慕容灼发布的任务,还是风流任务,他绝对不会掺手。
“你说这个?”慕容灼毫不在意,从怀中取出一枚印鉴捧在掌心。朱红色印章与他白皙手掌红白相衬,印章莹红剔透,四四方方,上头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见玉印如见翼王亲临。
台阶下听着他们谈话的诸位长老愕然,纷纷下跪。
夫妇相视一眼,曲万径神色凛然,拉着萧百沉无奈半跪,二人同时恭敬抱手,同长老们一起喊:“阁主万古长春,一统大煊,秋风落叶,火凤燎原。”
慕容灼笑意加深,收起印章,刷的一声打开扇,“都起来,自家人,客气什么。算起来,曲副阁和萧台主都是我的前辈,我怎敢受二位如此大礼?”
哪怕有一点真心奉承,都不会拿出翼王的火凤印显摆。
“伪君子!”曲万径暗骂,对慕容灼不屑一顾,顾自扶起萧百沉。
“可是自家人,也有自家人念不好的经。曲副阁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曲万径咬着牙回答,“属下失职,还请少主恕罪。”
萧百沉上前为他辩解,“少主,此事全非副阁主一人之过,要罚的话,属下同他一起!”
“诶~本少主就实说了吧,花露冰的计划被夜未央的东方奕发现了,我令人将他擒拿,关在梧桐客栈的冰库内,没想到被跟在陆寻歌身边的丫头救了,此事八成已泄露。所以,曲副阁知道,没完成任务的严重性么?”面前男子打着扇皮笑肉不笑。
“曲副阁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本少主若不重罚,未免有失体统。”
台下的长老惊讶不已,纷纷小声议论。
“曲副阁和萧台主地位崇高,又在江湖榜上,少主都敢依照阁规处置……”
“以前只见过他发布的命令书,从没见过人,如今看来,真是个硬茬。”
“少主不好惹啊。”
夫妇两人沉默不语。原来慕容灼这是故意拿他们俩开刀呢。
慕容灼走近萧百沉,在她身边来回走动,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可是,萧娘子风韵犹存、不减当年,这般美貌,我又怎舍得重罚?”
“少主还请自重。”曲万径冷硬说道,不卑不亢挡在萧百沉前面。
“是么,在秋凤阁,是副阁主大,还是少主大?曲副阁打算以下犯上?”慕容灼仍是笑着,合上扇子捏在手中把玩。
“不过,萧娘子才是这凤凰台的台主,你说的话,本少主可以考虑一下。萧娘子,你说说,按照阁规,以下犯上者,如何处置?”慕容灼将扇子抵在她下巴上,又迅速放开,萧百沉有气却不好发作,犹豫不决站在原地,踌躇许久,终是一字未发。
慕容灼饶有趣味观察萧美人的反应,倒也不为难她,径直走回榻上,一挥衣袍,端正坐下。“本少主接掌玉印,不容许手下失败。给你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若能在此次顾家堡定亲仪式完成布置的任务,非但过往不究,还会禀明王爷,设法给你们一官半职。”
这种打个巴掌再吊着一个甜枣的方式,着实让曲万径厌恶。他是高高在上的副阁主,何时受过这种赶驴的方式?但权力不如人,只好忍气吞声答应。
慕容灼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高台上,看着众位长老散场,看着夫妇携手离去,慕容灼眼中嫌恶嘲讽之色越发深邃。
肩上忽然伏着一双纤葱素手,绵软无骨,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揉肩。慕容灼会心一笑,一转身大力揽住身后美人的腰肢往怀里按。
“还是我的小黄鹂懂事。”
美人咯咯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我懂事,少主可不懂事。”
“此话怎讲?”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你才接印没几天,就把老前辈得罪了,是不是太傲慢了?”
“罢了,小黄鹂只是我掌心的小鸟儿,自然不懂高台阁楼的寒冷刺骨。”他单手环着美人,捧起她的手指慢慢抚摸,“从来只有弱肉强食,哪有上级害怕得罪下级的道理。我不怕得罪他们,就怕,压制不住他们。”
“今日只是拿这对夫妇打一把杀威棒,杀猴儆鸡,从大头抓起。不然,他们怎么甘心听我号令?”
“扑哧,少主英明神武,小女子自叹不如。”美人娇嗔,粉拳轻落,打着他胸膛。
“他们忙他们的,咱们乐咱们的。小黄鹂,来唱首歌。”慕容灼兴致正好,美人却挣脱怀抱背对他。“我可不敢,我今日得了少主欢心,哪天传到净桐姐姐耳朵里,这舌头可就不保了。”
“如意门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那个木头净桐一点意思也没有,哪比得上我的小黄鹂身娇体柔,叫唤又动听。”慕容灼两手一转,把美人横抱起来,“外边风凉,进屋聊。”
……
相依山庄。
黎宛淑在花丛中踱步,心事重重。“新剑会过后,山庄变得寂静无聊,兄长又去瓜洲了,好生烦闷。”
她一步一顿来回踱步。“我能不能去蒲花洲……”末了又摇头,“顾家堡定亲,各大门派聚集,我一个小女子去凑什么热闹。”
一阵笛声响起,曲调悠扬,音节清冷。黎宛淑双目微张,不可置信,喜出望外往声源处跑去。
假山后的栖云亭,一个蓝衣男子闭目执笛,款款而奏,手掌颜色与白玉笛颜色融为一体。面如冠玉,身似玉树,神情如温水,温柔入骨。身在亭中,好似凡尘仙人。可惜的是他面上苍白,血色淡淡,还坐在轮椅上,显然久病在身。可这个男人还是俊美,病态的阴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