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谁?”
“世上最美味之——蝤蛴。看树中蛀蚀出的坑道,它蛰伏于此只怕已有十数年之久了。”彭胖子一把提起那虫子,十分开心,“此物你们可要留下?”
两个小人一边摇头一边往后躲,彭胖子笑嘻嘻将那虫盘成一团,装了起来。
老金不再吭声,躲在一旁发呆。
于儿递上那青绿色小瓶:“爷爷,给。”
绿色小人眼尖:“快,答应了人家便要做到。”
“你却要爷爷做什么?”老金神情委顿,恰是只斗败的公鸡。
“爷爷,您只需给我们一根尾翎便是。”
“哈哈,你们莫非是专门过来羞辱老夫的?你见不到老夫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那老金竟突然发起狠来,一跃而起,凭一双肉翅竟也可在半空翱翔,身上透出一股令人心寒的凌厉威势。彭大嘴“嗖”冲过来,将于儿掩在身后。
“尾翎,尾翎……你以为老夫这赤身露体,毫不尴尬?你以为老夫就不想时时皆有一身华丽衣裳,便似这呆头胖子?”
绿色小人悄悄来至于儿身旁,小声奚落:“老金三百年方换一次新羽,三年之内便全部凋落,为此事他极是烦心,你们竟然不知?”
此事于儿确实不知,心中十分歉疚:“那他上次换羽却是何时?”
“便是三年前。一身光闪闪旧羽一月前刚刚落尽。”
“如此难得之羽毛,难道他从未想过保留?”
绿衣小人摇摇头:“他每次确是小心翼翼将那羽毛收好。不过那羽毛必得焚化成灰、吞食下去方才会有新羽生出。”
于儿不禁十分失望,自彭大嘴身后走出,朗声说道:“爷爷,晚辈实不知您换羽之事,方才多有得罪了。这琼浆便当是我们赔罪之物,还望爷爷笑纳。”
老金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见此情景,那彭大嘴心知不能再畏缩,鼓起勇气挺身说道:“老金,不知者不怪,你何须对一个小姑娘动气。你我间那点小小嫌隙,早晚也要说破,不如今日我便表明心志。”
“那《笃笃谱》不知何人所撰,实在无知荒谬得紧。谁人不知‘重明’乃我羽族翘楚?魑魅丑类,闻声退伏。知时报晓,最是守信。五德兼备,又岂是我等草莽林间但知抓抓虫豸的小小鸟雀所能企及。”
“我燧鸟一族忝居那《笃笃谱》异鸟志三甲,实是惭愧之至啊。”
这大鸡如此针锋相对,原来竟是为了一本什么《笃笃谱》上的排名,于儿心想。
彭大嘴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又兼老友在场,老金脸上再挂不住了,自半空“扑棱棱”’落下,拍拍彭大嘴的肩膀:
“胖子啊,你这番话甚是难得!老哥哥倒不是计较那名次,而是觉得那编撰之人混淆视听,将我重明一族的功劳尽数湮灭,甚至算在别人头上,心中不平。”
“此番也不是老哥哥我不帮你,你都看见了,我是想帮也帮不上啊。哎,对了,许久未曾见你,只怕西海那蟠桃林也要伤虫咯,若那桃树伤了虫,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哎呀……老金,你看,你若不说,我竟浑将此事忘了。这一点薄礼,聊表对哥哥的思慕感激之情,定要收下,毋再推辞。”彭大嘴满脸堆笑,将那青绿小瓶硬是塞给了老金。
那红衣小人见众人已是一团和气,拉着绿衣小人要走:“哥哥,此处无事,你同我去耍那抛足戏具去。”
一边自腰间摸出一物,于儿一看,却是一只五彩毽球,上面活泼泼四支尾翎散发柔光,几乎与那小人身子一般长短。方才小人将它围在腰间,还以为是一条斑斓腰带。
“这毽球……”于儿指着那球。
那绿衣小人瞬即明白,一拍大腿:“哎呀,怎么把它忘了。这可是老金偏心、悄悄送给我这兄弟的寿礼。哈哈,幸得有此物在,不然真不知如何答谢两位呢。”
赶紧自那毽球上拔下一支尾翎,递与于儿,向两位行礼:“多谢两位,今日帮我们捉了那虫子去,来年再请两位过来吃桃。”
那红衣小人犹是不愿,绿衣小人冲他一瞪眼:“想吃桃不,恁不晓事?”红衣小人再不吭声。
于儿与彭大嘴拜别三人,转身离开。彭大嘴突然想起一事,似乎极是欢喜:“于儿姑娘,你先行回去,我还要去趟西海。若真有虫子,孩儿们可就能饱餐一顿了。”
于儿独自回到“食无味”,却大大吃了一惊:在那桃树下她前后不过呆了半个时辰,这人间竟已过去半月,中间又发生了无数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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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陌离送走于儿与胖子,径奔那察举司。
只使了少许银子,便弄清了那苗疆女子乃是由元益丰商行举荐。
这元益丰商行陌离常有生意往来,即去寻了几个人面广的,请到“食无味”一坐,几壶老酒下肚,一顿饭工夫问出个七七八八。
那女子香卡乃苗疆望族之后,会长祁无伤多年前行商时结交,甚是神秘,从不与他人往来,也未曾到过商行。
有人说,过两日那大围她会代表商行出战。另有人说,如今她被祁无伤偷偷安置在商行的玄都别业之中。
“那别业我倒曾去过许多次,还算熟悉,不如今日我便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