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月将军将二人丢在牢房里,离开了。
安得肉肉头上的伤口,躺在了烈月身边,她伸出胳膊为他当枕头,她侧过身,痴痴的看着他:“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是唯一的异乡人了。”安得的眼泪从眼角颗颗滑落,那是一颗颗五彩斑斓的珍珠,滚落地上无人去捡......
“水乔星上,每个人都是冰冷的,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我们一起睡,一起醒好吗?”安得闭上眼睛,等着烈月醒来,等着胳膊变轻,此刻的她是多么的无力啊,生死在前,她看得见,摸得着,可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烈月将军离开天流狱,径直去了政和殿,那是天逢师继承御印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做在殿上的宝座上,高高的宝座,可以看见每一个人臣服的跪在他脚下,可政和殿又冷静又简单,殿中,除了墨城,烈月将军外,别无他人。这天宫不像什么一国之宫,更像是一个冷清的宅院。
墨城抽出了跪倒在地烈月将军的梦仙谣:“看来,被篡改记忆的不止大帝一个......”
“可炎卿为什么要这么做?”天逢师不解。
“这并不是炎卿所为......”烈月将军为天逢师行了一礼,“大帝在上,臣有罪。”
“何出此言?”
“当年,先帝天青操劳国事,维护刚刚合并的繁星安稳,根本无心管教幼子,他曾一世游走在繁星诸城间,察探诸城水乔星之乱后的损失,苦心记录各星城法术,以护之,以防之。等他再回来,幼子已成人,他们相见时,心中情念已非昨日......大天子去求大祭司言卿要她帮大帝忘却痛苦,返回途中,遇到了烈月......之后,臣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是谁?”天逢师问道。
此时他跪倒在地,许久才直起身来,天逢师有些不耐烦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臣,天家,天逢师。”
坐在宝座上的天逢师此刻如五雷轰顶一般,墨城也是一脸惊异与疑惑。
“虽是幼子成人,容貌更改,若要辨认确实不易,可大帝毕竟是先帝亲传御印,怎能有假?”墨城问跪地之人道。
只见他目光悲楚看着天逢师道:“哥哥......我自由不如你,可我却比你讨父亲喜欢,繁星大业成后,你很心急,你联合烈月,将我的身份伪装成那十恶不赦的恶魔,让我成天家奴,让我代替那烈月平定繁星内乱,满身伤痕镇守军营,而他则成了大天子,养尊处优藏在天宫,让我去代替他承受瑞国臣民满心的恨......父亲在那场内乱后,眼睛受了伤,他早已看不清眼前人了......而我又被遣派在外,哥哥自然是继承御印之人,父亲记得天逢师,可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哥哥,我不与你争抢,你又为何处心积虑让我不得安宁,让我顶着异星的名号,让我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烈月究竟允了你什么,让你我兄弟竟疏离至此......”
天逢师坐在宝座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墨城反复思考他的话,可没有替天逢师辩解的漏洞......九世塔前护天宫,而视线模糊的天宫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他根本不知道的事。
墨城仔细观察着,声称“天逢师”的这个人,他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可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漏洞,墨城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就是一个人活生生的站在阳光下,而他却像个鬼......
任凭他言之凿凿,天逢师心中是最清楚自己是谁的。所以他安定情绪,严肃的说:“承御印者,即为大帝。你我都受烈月所害,若非他篡改你我的记忆,你我也不必是今天这幅光景。既然,你想起自己是谁,就留在天宫吧,大将军之位,我令择贤明。至于大帝之为,若弟弟想要,等瑞国隔阂消去,真正太平盛世时,我自当禅让于你。”
他起身走下宝座,将所为“天逢师”扶起,转头对墨城说:“神将可以回去了,我要带着弟弟回莲宫,那是我兄弟二人一起长大的地方,荒芜许久,如今他回来了,终于可以点灯饮酒到天明了。”
墨城警惕的给了天逢师一个眼色,天逢师点点头,墨城便离去了。
北方墨家神塔,安非早在等他:“怎么,混乱平息了?”
墨城点点头,接着说:“那四兽湖里,关押着通灵水兽......”
“那......那不是水乔星的东西?”
“虽然,那通灵水兽已消失不见,但它的痕迹还是留下了.......而且,真正的烈月现身了......”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当年若非我们启动倾世塔的力量,烈月不一定会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再强又如何?那妖魔在哪?我要趁机斩草除根!”
“他死了。”墨城落寞的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生出怜悯之心。
安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站在塔顶望着远方,一种凄然之情袭入内心:“墨城,你看天多大,地多大啊......”
墨城站在他身旁,天越来越黑了......
安非心中悄悄想念着:不知她怎样了......
莲宫,一个陈旧无比的宫殿,红色的墙斑驳,苔藓攀附着门前的桥,打开门,灰尘轻轻浮起,天逢师将正堂的方桌以衣袖擦净,请弟弟坐下:“你回来的突然,这里也没叫侍官收拾收拾。”烛火摇摇晃晃的燃起来,天逢师坐在弟弟对面,笑着对他说:“好在,你还在,不然,我恢复了记忆,不知要有多后悔。”
弟弟安静的微笑着看着他:他明明知道我不是真的,为何,还接下我的谎言。
“哥哥,你知道弱水香吗?”
天逢师心中急切,可仍表现的十分冷静:“怎么,弟弟对香甚是了解?”
“对啊,这香,是水乔星通灵水兽的骨血炼制的,涣墨星系只通灵水兽可穿越时空,哥哥不会不知道吧?”他带着丝丝挑衅的意味。
“我怎可不知?我倒盼望着,能回到过去,先发制人毁了水乔星。这涣墨星系便不会遭难。”
“哥哥啊......你还是不懂如何为帝,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水乔星,是每一个有贪欲的人......连父亲也无法抽身呢。”
“你是说,父亲贪婪才独自对抗烈月,因贪婪才做这大帝?”
“万事事出必有因,我倒是觉得,水乔星烈月是这场贪婪斗争里最可怜的人呢......”
天逢师握紧了双拳,可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哥哥不在此处吗?”
天逢师推开门,背对着弟弟,双目散出凛凛寒光:“身为大帝,饮霞宫才是居处。”
天逢师离开了,弟弟挥手关上了门。
“这人到底是谁,天宫的结界也拦不住他......”天逢师思虑着,“不过也没必要知道了,任何冒犯天家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