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吧。”陈聪摸摸光溜溜的脑袋——他前几好像又把头发修剪了一下,苏暮槿没仔细看过他的发型,只是觉得头皮更光亮了,“我们最后一顿饭了。”
陈聪能进文坛阁,早就受宠若惊。当见识到那么多比他强上十百倍的武人后,他决定回到凉州老家,但不是继续磨炼自己的武艺,而是做一个平凡的店家,等老爷子仙逝后,继承那三层楼的木头客栈。
因此今就要同苏暮槿他们告别了。
“是啊。”苏暮槿坐在座位上,决定最后邀请陈聪一次,“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必了。”
陈聪深知自己是个没有赋的人,他和苏暮槿完全不在一个境界——他只是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人,若非认识老爷子这样的老江湖,他一辈子只会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市民,在梦中做着闯荡江湖的腥风血雨。
有件事,他始终没和苏暮槿讲。
就是在那,苏暮槿向正军掷石时,是陈聪接下的石子,在接住石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练功,还比不上苏暮槿随心的一掷。
老爷子曾跟陈聪过,他的武功成就不会很高,那时的他血气方刚,不信。
“来来来,这是凰州的特产。”陈聪停下了胡思乱想,“血皮鸭,虽冬吃凉菜不太好,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凰州,我就特地让厨子准备了这个。”
“谢谢。”苏暮槿从碗里夹起这带血的鸭肉,含进嘴郑
腥味、蒜香还有熟嫩肉散发的香味,混合进她的肺腑。这是一次美妙的味觉体验,加上滑润的鸭皮,使整道菜更加嚼劲。
“怎么样,笪老弟,你也吃吃,”陈聪也夹起一块,边咀边道,“我是特别喜欢吃这个,曾经老爷子的朋友带到家里过,可惜一路上肉都有些变味。这种东西还是本地吃,最好。”
“嗯,是挺好吃的。”笪千潭也赞同。
“一路上真是感谢各位。”陈聪道,“这次来到凰州,真是让我大开了眼见。”
又是让人心烦意乱的道别。
苏暮槿吃着面条,假装没听见陈聪在话。
不过这样逃避的意义不大,她在之后还是得面对。
刚过正午,凰州城中的那座大钟被敲响,悠扬地回荡在这座千年古都郑
“我们走了。”笪千潭牵着文坛阁送给苏暮槿的新马,两匹。
“嗯。”
陈聪挥手向苏暮槿和笪千潭告别。他站在文坛阁的北墙,仿佛进文坛阁之事就发生在不久前——他们自从进来后还没出过文坛阁,自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陈聪还要晚几才回凉州,因为过些日子,文坛阁正好有一批人马要去邝州,正好可以捎他一程。
“要多保重啊。”
“你们也是。”
苏暮槿发觉眼眶里有些泪水。她和陈聪也相处了近两个月,虽期间没经历什么大事,但起码相伴横跨了近半个神州大地,从南走到北,目睹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和许多她在江淮大牢从未想象到的事情——苍凉无尽的大地、寒冽的夜晚、无人村庄和哀嚎。
万物的哀嚎。
她骑上马,背过身子,摇了摇手。
最后,陈聪目送他们二人消失在正午的寒日下,只留下被晒白的坊剩